然后,黑衣人就这样转身离开了。顾疏玲拿着包裹,愣在了原地,手里的火把滋滋的燃烧着,照亮了这一条通道。
第二次,是在某君半路劫杀顾淮深的时候。
顾疏玲沿着那通道一直往前,等看到了天光,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山的另一边,刚好就是在顾淮深被截杀的那个地方。
她用了一点点小小的伎俩引起了顾淮深的注意,让他逃过了一劫,可是,这样的冲动换来的却是自己的一个劫难。
等到顾淮深他们走了之后,某君便蹿了出来,与顾疏玲开始了追击战。
身后是某君砰砰乱飞的子弹,甚至有一颗是擦着她的身子过去的。她手忙脚乱的翻着黑衣人给她的包裹,发现里面只有一套简单的男装和一点干粮及水。
她轻呵一声,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在草丛里乱窜。直到,身后又有枪声响起,是黑衣人。
明明说只护送她一程的黑衣人再次出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在某君身后开枪,但是,并没有打中。
不管是螳螂还是黄雀,都被这背后的黑衣人打乱了。顾疏玲不敢乱跑,抱着头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直到枪声停了下来。
可是,当她自认为没有危险抬头起身的时候,她看见黑衣人朝她不怀好意的笑,然后,他举起了枪。
顾疏玲哎呀一声,赶紧俯下身子,可是到底没有快过子弹,滚烫炽热的子弹擦着她的左边手臂就掠了过去,嵌在土里。
虽然没有被子弹直接打中,可是这样的疼痛还是让娇生惯养了八年的顾疏玲感觉疼痛难忍。她抱着鲜血横流的手臂,狠了狠心,又一次拔出她的匕首。她不是那种可以以一敌百的女将军,也不是身手敏捷的女侠客,虽然学过两天,可到底只是强身健体,连半桶水都没有。
然而,女人狠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她紧握着自己的匕首,强忍着手臂上火辣辣的痛,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躲在草丛里。只要黑衣人过来,她就会从中跳出来,然后用尽所有的潜力把匕首送到他的胸腔。
可是,黑衣人并没有过来,也没有再斩草除根的继续开枪。他站在原地,冷笑之后将枪收了回去,淡淡的用足够顾疏玲听到声音道:“呵,我还是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你啊。”
然后,他居然转身就走了。
顾疏玲冷眼看着那人的背影,是啊,他的确有很多机会杀了她,可是,他只是动了杀心却没有下杀手。那个黑色连帽衫的背影,顾疏玲誓要把它记在心里,希望下一次可以凭借这个背影认出那个人来。
不为了别的,而是解密。她以女人的直觉觉着,这个黑衣人不可能单纯的就是楚青嫂子派来的接应。以他的身手和能力,他不可能甘心作别人的属下。这种人冷静而阴鸷,又时刻隐藏着自己的身份,着实可怕。
所以,一回到白城,顾疏玲就来问楚青,问问她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楚青听完顾疏玲的话,喝了一口咖啡,摇头道:“不,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半年前,有个人来找我,说愿意听我的驱使。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他似乎并没有要害我的意图。再加上他的身手也不错,所以,我就让他去梁家巷接应你。”她看着顾疏玲,道,“可是我并不知道他的目的,更想不到他为什么会对你动杀机。”
顾疏玲习惯性的皱起眉,看来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处在一种无形的掌控之下,就连一直身在其外的楚青嫂子也是。
顾疏玲不知道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会让这些都变成一团乱麻。她本来以为梁家巷果真有什么蹊跷的,可是,冒了那么多险得来的结果却只是日军企图蚕食中国的野心,大不了再加上沈家大发国难财的事实。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原点,顾疏玲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白痴,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是,她非但无法反抗,甚至只能顺着人家的意愿走下去,而这一路上都有人牺牲。
心乱如麻,后面的谈话也没办法再继续下去。倒不如冷静一下换个心情,所以,顾疏玲就抱着小侄子逗起来。
白白胖胖的小孩子,皮肤滑嫩得像是凝脂,圆圆的小脸儿也像极了丰满可爱的苹果,让她忍不住亲了上去。
小怀昔乐得哈哈的笑,挥舞着圆滚滚的小手小胳膊想去抓顾疏玲的头发。顾疏玲抱着这个软糯的小团子,用了发尾来刺他柔软的皮肤,挠得他咯咯的笑,最后却是不舒服的想要嘟着小嘴哭。
小孩子着实可爱得很,而顾怀昔好像又特别喜欢这个姑姑。而因为阿毛的事情,顾疏玲的心也软了不少,便抱着顾怀昔不肯撒手,还端过小厮拿来的牛奶,一勺一勺的耐心的喂着。她问:“不是有奶妈吗,怎么给怀昔喝牛奶呢?”
“大夫说早产的孩子身体弱,可以试试洋人的牛奶。”楚青笑道,“你看那些洋人,个个都牛高马壮的,兴许怀昔吃了牛奶也会这么壮呢。”
顾疏玲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想是大夫说的应该也没错,便不置可否。
当时,楚青因为某个小事暂时出去了一趟,等她回来,那么半碗的牛奶都已经喂完了,孩子也已经吃饱了睡着了。
已经问候过顾大帅,且问过了楚青想要知道的问题,顾疏玲不太想再在这里待下去,毕竟沈家还有一个阿毛需要她照顾,说不定那个嘴甜的男孩子正吵着闹着要听大姐姐讲故事呢。因此,那个下午,她便顾自回去了。
楚青就是质疑这一点,顾疏玲给怀昔喂了东西,且还是在没人看到的时候,完全有机会对孩子下手,哪怕她只是在牛奶里稍微放一点点的药,就可以让娇嫩的孩子一命呜呼。
楚青唇上滴血,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鲜艳和诡异,她大叫着:“是了,就是顾疏玲,就是她害死了我的小怀昔!”
“不可能,阿玲没有理由害怀昔!”顾淮深道。
“她疑心是我派的人想要杀她,所以她就杀了我的怀昔。”楚青双目赤红,对应着她滴血的唇,“还有,她吃醋了!她看你们都这样的宠爱怀昔,害怕自己被冷落,害怕自己得不到好处,所以……”
“荒谬!”顾淮深打断她,“阿玲不是这样的人!”
两个人各执一词,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顾大帅,要他做一个决断。
顾大帅听了这些话,冷冷的笑:“呵,原来你们都瞒着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啊。”
两个人都不说话,他们的焦点在顾疏玲身上,而不是以前做过什么。
顾大帅正襟危坐,一副威严的模样:“阿玲终究是我的女儿,我也相信她的清白。可是怀昔也是我的儿子,我的确不愿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顾大帅的话并没有说完,可是两个人都知道,他已经偏向于楚青的那一方了。
顾淮深突然道:“父亲,阿玲的存在是联合商界的枢纽。只要阿玲可以帮助我们把沈家的财富转移过来。世上只有这样一个阿玲,而你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怀昔……”
接下来的话顾淮深并没有再说下去,毕竟当着死者的面说那样的话太过薄情了。然而他的意思很明确了:顾家只有一个可以用来联姻的大小姐,但是还可以有很多个半大的孩子。
顾淮深抿了抿薄唇,凉薄无情。在那天平上,他的心大大的向阿玲那一方偏斜,而把他小小的亲弟弟丢除在外。
利益,永远都是思考的第一要务。尤其是像顾大帅这样的军阀。
所以,顾大帅眼中露出了精明的光芒,他已经做了选择,弃车保帅。
最终留下的,是顾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