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湖,又不是海,哪里来的海猴子啊?”
众说纷纭,反正都是不好的推测,而越说越慌,越说越怕,纯粹就是自己吓自己。这鬼神之事更是说得那几个膘肥体壮的护卫都有点儿怂,说什么如果是人那不消说上去就是三拳两脚打得他直喊娘,可如果是那种东西就……
阿秀也被吓得白了小脸儿,使劲儿的往沈夜白怀里挤,沈夜白倒是稍微好些,虽然怕吧,但也是比较坚定的无神论者,这连神都没有了,哪里有鬼啊是不?
所以,沈夜白一边为了安慰神神叨叨的众人,一边也给自己打起,便做了一个自以为最恰当的分析:“船夫……会不会是因为迷了路把船开到了这儿,然后……”这种观点连自己都不能说服,自欺欺人的效果都没有,他便只能稍微实事求是一点,虽然不免悲观了些,他说,“会不会是……水匪?”
这一观点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但这比闹鬼也好不了多少,众人白了的脸还是没有恢复血色。阿秀扯了扯沈夜白的衣袖,问:“那该怎么办?他们和强盗是一伙的,会不会现在已经把我们围起来了?”说罢,众人都下意识的往四周看去,风灯微弱的光亮照得不远,也看不到什么,但好歹身边还没有什么威胁,也便松了一口气。
“趁他们还没有动手,走,赶紧走,”沈夜白深谙打不过就跑的道理,而他手下这些人又大都是浙皖一带的,几乎都是会水的,这开船虽然不是主业吧,但想想应该还是有人会的,所以他招呼众人道,“别愣着了,快啊,等他们回来了就完蛋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这才四散开去,会开船的急忙跑进驾驶室里,却发现发动机早被损坏了,根本没有办法,所以便只好手动的撑船了。
顾疏玲仍站在船头,她没有动,虽然夜风微凉,刺激得她胸口有些不舒服,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头昏沉沉的,便不进去,权当做是吹吹风。
而让人惊讶的是芜香,她居然也跟在顾疏玲身边站着的,既没有呵欠连天,也没有吃东西,只是眼神呆呆的看着天空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疏玲回头的时候就看到这异常,问:“芜香,你在看什么?”
“我在夜观天象呢,”顾疏玲心头一耸,本想说“一夜之间居然长进了这么多”,却又看见芜香用短胖的手指戳着圆圆的脸蛋儿,痴痴的说道,“我要从那月亮上看看莲蓬什么时候成熟,看看哪里的藕能够最先成熟……”
顾疏玲生生把自己的夸赞又咽了回去,看来吃货永远是吃货,就算暂时转性了也是为了更长远的吃货事业考虑。
本是一笑了之的,可是,突然,一个念头猛地从心底里窜出来直接冲上脑子里,顾疏玲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不由自主的轻呼了声“糟糕”,然后便跑开了,在这慢悠悠晃荡的船上,她跑得飞快,几乎马上到了沈夜白的房间,顾不得许多,她直接撞开了门,却见沈夜白和阿秀手拉着手坐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随着这撞门声,两个手牵手的人顿了一下,尴尬住了,而沈夜白手里拿着的栗子更是直接被吓得掉在了地上,他有些恼怒但没有发作,只是一脸不耐烦的看着顾疏玲,责怪她为什么不敲门就闯进别人的房间里。
顾疏玲没有回答,两步上前,指着那一盘子的糖炒栗子问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沈夜白抱怨道:“还能是哪里来的,在岸上买的啊,你不是还看到了嘛。”
顾疏玲皱了皱眉,一下子就把东西扫翻在地,沈夜白自然以为她这是又来无理取闹了,可是还没有等他站起来为阿秀讨公道,就听顾疏玲道:“不想死的话就别吃船上的东西!”
两个人惊愕了一下,芜香看着满地的糖炒栗子,鼻尖全是那甜香,忍不住惋叹,问:“难道里面有毒么?”
“不知道,”顾疏玲回答得理所当然,却有点儿气人,可她却严肃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有毒,但我却晓得这个卖栗子的人也是和船夫一伙的。如果船夫是坏人的话,那么,卖糖炒栗子的也是坏人。”
众人不解,又听顾疏玲道:“当时没有注意,可是现在回想一下,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却是阿秀回答的,因为当时买栗子的时候她还亲自尝了的,所以离那小贩最近,自然也是最容易看出破绽的人。她想了想,说道:“是了,他们的胳膊上好像都有刺青!”
小贩在炒栗子的时候嫌衣服太碍事儿,所以把袖子往上撸了几圈,阿秀也只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点青色,至于是刺青还是胎记,这个就不好说了。而船夫,其中一个在收了沈夜白的赏钱之后贪婪的用手指弹了银元去听那声音,手臂抬起之时,她无意之间瞥到了他小臂之上的青色花纹。本来没有注意的,但现在顾疏玲一说,阿秀便想到了,二者联系在一起,很有可能卖糖炒栗子的小贩和船夫是一伙的,他们都是某个水帮的盗匪。
顾疏玲不置可否,但其实,当时她离卖栗子的小贩稍远,没有看到,可是,她注意到的是,小贩和船夫们穿的鞋都是同一个款式的,而且鞋印上都带着紫红色的泥土。这就说明,他们曾经去过同一个地方。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靠着巢湖自然也是同一片的生意,如果非要走到一堆去,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同一种鞋子,去过同一个地方,而且鞋面上的泥巴还没有干,这说明时间不长,这些线索加起来怎能不让人怀疑?
至于船夫为什么会半路失踪只留下一条空船,自然不是大方送礼,而是想让船上的人惊慌失措慌不择路甚至自相残杀,当然,这也只是顾疏玲的猜测。另外,芜香看月亮启示了顾疏玲,她想,船之所以停在这里,而他们却迟迟不动手,是不是因为他们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呢?毕竟中国有着很严重的迷信思想,不说黄道吉日的吧,古时不还有什么拜月教的么?所以,他们在等待时机成熟。而她又想到水手在大海上会靠罗盘和星星来导航,那些人是不是想要他们自投罗网呢?
虽然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但是知道了小贩的不妥,她担心那栗子会有毒。虽然栗子是买给阿秀吃的,顾疏玲本人也不待见阿秀甚至巴不得她死,可她更担心沈夜白也会被毒死了,便匆匆赶来阻止。
而这九曲十八弯的水路,不出所料,他们的确是在里面迷路了,发动机坏了,这靠人力,又找不到正确的路,根本就是没办法的。所以,他们只是划出了那片芦苇荡,便又困在了另一片芦苇荡里,一行人战战兢兢,在恐惧中度日如年。
月上中天之时,水里有了动静,扑通扑通的,就像是有无数只青蛙在往水里跳一样的,又像是收网时满网的鱼虾在扑腾。
然后,第一只湿漉漉的人手扒在了船舷上,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然后,就听到那种很流氓很挑衅的呼哨声在四周响起,几条小船荡开波浪箭一般的过来了。
是水匪,他们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登上了沈夜白他们的船。而沈夜白等人,早已是浑身瘫软,有气无力的跌在船舱里,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而羊入虎口,生机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