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懊恼地追上来,浣纱已经闯进内室,跪倒在舒德音面前,磕头连连:“三少奶奶,您发发慈悲,奴婢愿为您做牛做马,任您差遣。”
清河要上前拖她,被舒德音制住了:“我不要人做牛做马,你只说,你能为我做什么?”
浣纱眼里燃着狂热的光:“奴婢愿意为您伺候三少爷,不叫三少爷往别处去;还会为您讨好二太太,要是??”她毕竟是个大姑娘,说到这里,也羞得红了脸,“要是有了孩儿,就抱到三少奶奶房里,只认您做母亲。”
清河气得眼睛都红了:“疯子!你也配!”
浣纱连连点头:“奴婢是不配的,只想替三少奶奶分忧。三少奶奶,奴婢以后只忠心您一人。”
真是疯了,舒德音想,又有些怜悯:“你难道没听说,湘仪院刚打发了两个丫头?”
浣纱一愣,转瞬道:“她们的心太大了,连三等丫头都不是。”
她不一样,从前做二太太的一等大丫头,是极有体面的;又是二太太过了明路指给三少爷的,差一点被抬做了姨娘。
舒德音收了那点不合时宜的怜悯,冲清河抬抬下巴,清河就下了大力扯着浣纱往外走:“快走吧!别污了三少奶奶的眼睛!”
浣纱兀自挣扎着,一双眼又是恨又是求,只望向舒德音,可那善妒的三少奶奶,已然又捧着书本看起来了。
被推出门去,浣纱呆立了片刻,也不再叫嚷,只走到院中,直直地跪倒。
清河没想到她这么无赖的,冲上去再要扯她:“你跪在这里做什么?快滚!”
舒德音在房内道:“清河,进来。”
清河回了书房,舒德音笑着招呼她:“坐坐吧,同她计较什么?”
清河真是心疼舒德音,心神不宁地坐着,时不时起来偷看一眼院中的浣纱。
舒德音觉得有些好笑:“好了,我的清河姐姐,都是些脑子不清楚的,理她做什么?”
上梁不正下梁歪,二太太的丫头们也没学到些好手段。
浣纱哪里知道,舒德音完全不理这一套。继续跪下去,谁知道三少爷什么时候回来;起来吧,如何下得了台!
始作俑者——松涛院几个大丫头,躲在暗处吃着瓜子儿,真觉得好久没有这么好看的热闹了。
天都擦黑,厨房要进晚膳了,许厚璞才回来。
一进院子,就被墨韵拉着往书房去:“爷,你快瞧瞧去吧!”
许厚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看到浣纱跪在院中,脸色冻得苍白,不由皱眉:“这是做什么?”
浣纱眼泪哗啦啦铺满了冻僵的脸:“爷,少奶奶她??”声音已经哽在喉里。
这没头没脑的,许厚璞怎么听得懂:“先起来,慢慢说。”
浣纱腿脚早已木了,哪里起得来,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大丫头们只看热闹,谁也不来帮她。
许厚璞看不过去,上前拉了她一把,她趁机偎进许厚璞怀里,冰凉的身子如初春的草叶般颤抖。
舒德音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情形。她也不发作,只低头一笑,许厚璞就吓得把浣纱往外一推,毫无防备的浣纱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舒德音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三哥,我有这么可怕吗?”
许厚璞有点尴尬,是呀,怎么莫名就怕起她来了,以前不还觉得她软萌可爱的么!
浣纱伏在地上,真实地悲从中来:“爷??”
许厚璞为难了一息,朝大丫头们招手:“来个人把她扶起来。”
墨韵就笑嘻嘻过来,把浣纱往上一提:“好姐姐,地上可凉,再想不开,也别糟践自个儿身子呀!”
浣纱被墨韵捏着膀子,不得已站直了,楚楚可怜看向许厚璞:“爷,这院里要真容不下奴婢,就求您开开恩,叫奴婢回水云居去吧!”
许厚璞想起二太太的唠叨,就一阵头痛:“怎么就容不下你!回去做什么!”
浣纱一喜,胸脯子下意识挺了挺,以为得了保证:“奴婢不长眼,得罪了少奶奶。爷,您帮奴婢说说情,叫少奶奶饶奴婢一回吧!”
舒德音都暗暗赞叹,她在舒家没少跟祖父告状,再看浣纱这告状水平,着实不坏。
许厚璞的脑子倒没有全昏,他走到舒德音身边,看向浣纱的目光就带了严厉:“你对三少奶奶做了什么?”
浣纱:“??奴婢,奴婢也不知!奴婢只想给三少奶奶请安罢了,谁知??”委屈的目光从舒德音身上划到许厚璞眼里,欲言又止,意味无穷。
清河张口要辩解两句,却被许厚璞抢了先:“三少奶奶要发作你,定是你不好!你不过是个丫头,有什么脸面来给奶奶请安?”
浣纱哑口无言,是了,除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钦定姨娘”,她算个什么?
许厚璞再不耐烦和她歪缠,扬扬手,让墨韵她们把浣纱拉下去了,自己拉着舒德音往里走:“在这儿用膳么?”
舒德音心情挺好,笑道:“好呀!”
等丫头们摆好饭,两人对坐着用饭,许厚璞突然就叹口气:“这样多好呀。”
舒德音也是叹气:“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两人也不管对方说的和自己是不是一回事,都是嘻嘻一笑。
许厚璞就管不住自己的手,捏捏舒德音的脸:“怎么又瘦了?”
舒德音半真半假道:“三哥不理我,愁的。”
许厚璞讪讪地收回手:“??咳??也没有不理你吧。”有些心虚。
舒德音认真想了一下:“也是,你只是刻意回避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