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都难挑出个合适的人来,孙妈妈进来送晚饭,舒德音眼前一亮:“妈妈见惯了贵人,看气度,倒极有威仪的。”
关键是孙妈妈常年在内宅,乔装打扮了,戴个幕蓠出门应承,谁能认得出?
许厚璞就从上到下地打量孙妈妈,把个孙妈妈的脸都看红了:“哎呦我的三少爷,可不敢这么叫您打量着,婆子脸烧得慌。”话里带了几分亲近的调笑。
许厚璞就收回眼光,冲舒德音点点头:我看行。
孙妈妈被他们的哑谜弄得心里瘆得不行:“二位主子,这是要拿婆子取笑不成?婆子背有点发寒。”
舒德音跳下炕,把孙妈妈拉到妆台前坐下。又唤了清河进来,两个人取了许绍诤给的那套镶宝头面,细细给孙妈妈打扮。
孙妈妈如坐针毡地,一身的汗:“我的好少奶奶,您这是要折煞婆子呀!”
许厚璞也没羞没躁地倚在炕上看热闹,噗呲噗呲笑道:“孙妈妈,还别说,你打扮起来,比大家夫人可不差着什么。”
孙妈妈也不知这夫妻俩是要玩什么花样儿,看他们相处得好,心里只有高兴的,索性由着他们摆弄,道:“三少爷就哄婆子吧,大家夫人们天生的富贵人,那眉目间都带着底蕴的。我们做奴才的,眼睛里都带了谨慎卑微呢,那可糊弄不了明眼人。”
一不小心,就说多了。
许厚璞想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这倒是难得的真知灼见,我从前不知还可以这般相人的。”
孙妈妈被他哄得眉目都飞扬了几分,婆子也是见过世面的,肚子里装的学问,多着呢!
这么一打岔,舒德音和清河已经给她妆好了。
对镜一照,孙妈妈都不觉恍惚了一息:这个满头富贵气象的太太,是谁?
清河亦是呆了:“孙妈妈,您真是有派头。”
话说出来,赶紧捂住了嘴,孙妈妈也是一激灵:在主子面前有派头,可不是找死么?
舒德音和许厚璞这会子算真正明白她方才说的“眼睛里都带了谨慎卑微”。
舒德音按着她的肩头:“有派头才好,侯爷院子里出来的妈妈,可不得要能镇得住场面嘛!”
孙妈妈心头稍定,到底还是不自在起来:“三少奶奶,这是要?”
舒德音叫她在春凳上坐了:“我想请妈妈出面,替我们盘个铺子。”
她把赵宽要变卖母亲嫁妆的事情说了:“这个铺子,三哥是看准了的,买下了做个食肆极好。只是,这铺子,咱们不能出面买,恐闹起来,两家脸上不好看。也不能把银钱给了赵宽,既是怕牵扯到我姐姐身上,平白又背一桩骂名;二来,也是不想他手头有钱,又生事端。”
倒没有说希望借着这个事,把英国公府四房的水搅浑,给赵宽添些麻烦。
孙妈妈心内微叹,三少奶奶对自个儿的名声全不在意,对入了楼子的姐姐,倒是还极护着她的声名的。
“我们是想设个局,您来出面,只做从外地来的富商遗孀,要在京城置产的。也不用当面锣对面鼓地和人谈,只找个中人,您在屏风后头糊弄着。和赵宽这头谈妥了,那头把他爹四老爷引来,房地契从赵宽手里拿,银钱契约从四老爷手里过。回头再找了借口,跟中人商量了,把产业转手卖给三哥。”
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也无非是多费些银钱。好在就能撇清了首尾,大年节的,别整个两府不和。
孙妈妈倒是听明白了,就是觉得这事不好办:“那赵家父子能听咱们摆弄吗?”
她还没忽悠过这么大的,有点怯,又有点兴奋,可怎么办哟!
许厚璞手一挥,简直是挥斥方遒有木有:“这个我们来计划好,本子和话术都给你定好了,你只演好角色就成!”
当下孙妈妈也没了顾虑,主子说干,那有什么说的,帮着干呗!
当下就商议好了,孙妈妈跟府里告个假,只道去郊外的庄子里探个老姐妹,拿了运作的银子出了府。
赁了个院子,又买了婆子管家,请了中人来说话,帮忙相看着要置产。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把个中人折腾够呛,末了,才入了正题,相中了赵宽的铺面。
照舒德音说,这般七拐八绕的,也着实太迂回了,万一杀出个程咬金,可怎么好。
奈何许厚璞兴致勃勃,完全是当个游戏在玩。舒德音想想,他整这些出来,也多是为自己着想,哪好意思说什么呢?让他玩呗!
很快,就和赵宽把价钱谈定了。孙妈妈遣出去的随从,也把赵四老爷给盯牢了。
当夜,随从就在四老爷邻桌大张旗鼓请客,畅想跟着主家在京城大展宏图;又耻笑京城的爷们是败家子,卖了娘老子的陪嫁来花天酒地,还国公府的少爷呢,呸,破落户罢了!
一听是在说国公府的少爷,赵四老爷就竖起了耳朵。他一个国公府家出来的爷们,本能地关注啊,这说的是哪家呢?
那头,随从就给他解惑:“说来,这英国公府的四房,也是可怜。都是老国公的骨肉,谁比谁高贵呢?结果呢?一个能达天听风光无限的,一个扣扣索索的,子弟出门都叫人看低三分。”
赵四老爷心里那个酸楚喲!可不是嘛!别说家里的子弟了,自个儿出门,都称不上有脸面,要不那柳玉澄怎么就死活不上手呢!老子要生来是嫡长孙,就活该是柳玉澄来跪舔了!想着,胸脯子都热起来。
又听那人说:“这家也是活该败落的,当老子的管不住儿子,也管不住家里的娘们。当老子的硬气不起来,可不是笑话嘛!”
捧梗的问了:“喲,你倒是个能硬气的汉子!没少拿嫂子的陪嫁换酒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