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妈妈人在偏厅坐着,耳朵一直竖着注意着正房的动静。听声是舒德音带着人往外走了,慌忙迎了出去,和舒德音走了个对面。
舒德音便停了停脚步:“郑妈妈,劳烦您了,孙妈妈这便去同您说话。有什么难处,您同孙妈妈说就是了。我院里的丫头要是有错,也是凭府里的规矩来管教的,不必看她们年纪小就宽宥了。”
和风细雨的一番话,却叫郑妈妈内心叫苦不迭。
她在后宅多年,自然明白,主子身边的丫头婆子,有时候可比主子要难对付多了。主子还要做个宽以待下的面子,丫头婆子们可就只需要替主子咬人的。
她恨不能拉着舒德音的袖子不叫她走,可舒德音哪里会搭理她呢,要的就是不留情面。
郑妈妈苦着脸,咬死彭婆子的心都有了。对上孙妈妈冷肃的眼神,下意识先陪个笑脸:“老姐姐??”
却说舒德音去了三房,听得三夫人不在,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刚刚亲身演出了“和风细雨”的戏码,对三夫人的和风细雨却是敬谢不敏的心态。
待去了小安姨娘的院子,许瑷正给姨娘喂药,请舒德音坐了,道:“您瞧呦呦,为了叫身子强健起来,每日里天还黑着,就起来练武了。待您再好些,我非拉着您也去练一练。”
小安姨娘看着似乎一点点鲜活起来的女儿,面不改色咽了苦得脑仁子都发疼的中药:“要有那一日,我自然求之不得。”
舒德音叫清河把匣子拿出来,递了给小安姨娘的大丫头圆娘,道:“舅老爷给我添妆,给了些药材。我拿着没什么用途,想着或许姨母用得到的,便拣了些。您用得好了,我那里还有。”
圆娘在舒德音鼓励的目光下打开了匣子,果然是各色珍贵的药材,最当中就是一株五十年的人参。
小安姨娘忙叫圆娘还给清河:“这些药材都可遇不可求,紧要关头是能救命的。你快回去收着。”
舒德音拉了小安姨娘的手,撒娇道:“可见姨母拿我当外人。我自入了侯府,阿稳和姨母如何待我,我心中都是有数的。虽说你们施恩不图报,但从前德音身无长物,只能舔脸受了你们的好意。如今若是我身子有恙,姨母有调养的药材,岂会吝啬呢?将心比心罢了。”
许瑷知道这个匣子的价值,但要说拒绝,她也说不出口。
姨娘的身子说是顽疾,一开始不过是些风寒咳嗽的小毛病。耽误了医治,长年累月下来,演变到了缠绵病榻的地步。侯府高门大户的,虽不缺钱,可姨娘又不讨父亲喜爱,谁会盯着往里流水般填银子抓好药呢?拖着拖着,病就扎了根,哪个冬天不是在闯生死关呢?
她本是个通透的人,并不用舒德音过多劝说,把善意记在心里罢!便也跟着劝姨娘:“呦呦是一片好意,咱们受了这片心。不然,岂不是叫她心中难过。”
小安姨娘苦笑道:“这片心意可太重了,咱们??”还不起啊。
舒德音嘻嘻笑道:“姨母可不要怕我吃亏,我如今可拉了阿稳同我写话本子,阿稳不怪我支使她,我已是谢天谢地了。”
小安姨娘哪里会怪这个,道:“这孩子从小就独,同你好,自是千好百好的。”
舒德音同许瑷相视笑了,两人留小安姨娘休息,避到偏厅里去说话。
舒德音问了许多书院的事情,许瑷也很是为她忧心:“你虽说已经成婚了,年纪还小,其实即便出门进学,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只是世子夫人行事最讲周全??”
所谓周全,就是侯府——主要是大房——的好处和名声:“你身份本就敏感,再去书院,难免要引议论的。”
世子夫人被舒德音激着不反对她进学,不过是算准了二太太百分百要阻挠的。
舒德音早知道这事不好办,一次两次提出来,也是为了给长辈们做好心理准备:“我从前已想好了如何叫二太太同意,法子虽然复杂了些,想也是能成的。如今嘛??”
她朝许瑷眨眨眼:“二太太正要同我恢复邦交,哪里忍心拒绝我呢!”
许瑷转念一想,正是如此。多了一笔嫁妆,舒德音的局面已是不同了:“那再好不过了。能走出府里,松快得多。”
谁说不是呢,两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相对叹了口气,后宅的日子,真是摧残人呐。
可不是,才安静了这么一会子呢,就见瑶柱亲自找上门来了:“三少奶奶,世子夫人找您。”
舒德音知道是为了什么,从容站起来,跟着瑶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