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德音是打心眼里不希望许玥走这条路的。不光是因为现在后座上坐的是她的亲姑母,也因为她真心觉着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洪元帝就是个无情无爱的妖怪。
她不希望许玥赔了一生进去。
这件事她在心里想了许久,一直没想出好法子来。清心肯定做不了这个事。她起的火苗,她又去灭了?打脸也不是这么打的。
况且二太太已为了这事疯魔了,纵是清心去唱衰这个事,她也不会信了:坏的不灵好的灵,她只听得进去自己想听的。
舒德音吃了早饭,就往望月阁去。她觉得自己要先和许玥谈一谈。
阿司在一旁嘟囔着:“自身难保了,何必去管人闲事呢?”
舒德音就认真和她解释了一句:“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却要隔岸观火,心里如何过得去呢?”
阿司难得振聋发聩一回:“若是大小姐自己愿意入宫呢?”
对许多人来说,入宫便是一步登天,便是无尽的荣华富贵,便是翻云覆雨,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舒德音默了默,她倒没有天真到以为侯府的人就一定清高,不屑于入宫以色侍人。人性真的是好复杂好难琢磨的。
就像她和许厚璞,谁都不是坏人啊!怎么就越行越远呢?
胡思乱想地到了望月阁,浅草出来迎了她,歉意道:“昨夜小姐陪了二太太半宿,才睡熟了。”
舒德音赶忙道:“那便不要打扰姐姐,叫她好生歇着。我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来同她说说话罢了。”
浅草殷勤把她送出去,走出去老远了,阿司冷不丁就道:“我还是觉着,大小姐这样,真不如做个孤儿好。”
舒德音连白眼都懒得给她了:“清河,你还是少和阿司玩耍。”
清河笑眯眯应了,阿司气得直哼哼: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定远侯回了京城,并没能就此休养。真个是没一刻得闲的。
西岐的动向传了过来,阿布满回了王庭,联合南夫人和三王子多吉,果断地趁着阿谷穷分身乏术,收拢了阿谷穷的支持者,插手了阿谷穷母族措弭部的大首领之争。
至此,多吉一派,已在西岐王庭的储位之争中,占据绝对的优势。
大晋这边一直都争论不休,定远侯到底是怎么和阿布满凑到一起中了阿谷穷的圈套?定远侯有余力脱身,怎不顺势结果了阿布满?
他们还问了,许绍谨既然察觉了云起图谋不轨,怎不当时拿下了云起,叫开物关上平添了那许多烈士英魂?
蔡靖的事情也一夕之间传遍了京城,他倒不说自己叫许绍诤摆了一道,只说许家堪比西北王,朝廷威名、洪元帝圣名在西北形同摆设??
定远侯何等样的人物,不过是和他们打太极周旋罢了。多涌上来一些苍蝇也无妨的。
这样的小打小闹多了,洪元帝反而不好真对定远侯怎么样,倒要弹压住了不安分的朝臣,求一个暂时的和谐假象。
因此定远侯就一边陪着朝臣们演起了戏,一边召来了季家人。
当他忘了十二的遭遇么?好好的一个暗卫新人,能从西岐的围追堵截里挣出命来,却叫大晋的商队算计了,能忍?
他拿了自个儿的私房出来,交给了季余恩:钱家的买卖,都给我抢过来!不计成本不计收益,出事了我兜着!
舒德音听了都咋舌:侯爷可真是,霸气!任性!
真·霸总·定远侯,还跑去找洪元帝私聊了一场。
“??当日臣身受重伤,勉力支撑,身边剩的人没一个全乎的。臣想着实在无路可走,和阿布满同归于尽了,也算为国尽忠、死得其所了。”
洪元帝忙道:“您是国之鼎柱,朕的半壁江山全赖您来守卫??”
定远侯并不把他的话当真:“陛下,这江山,还是要靠您的英明圣断。当是时,臣侥幸能寻了一线生路,本应将那阿布满的人头带回来给陛下的。然而,那一刻,臣有了私心。”
他一双虎目直直看向洪元帝:“臣想,那阿布满所图甚大。他想休养生息,国力壮大了再来个一击必杀。其实国力能不能壮大还未可知,但若是他能掌权,十年内,西北无大事!”
洪元帝的心都是一震,十年!自己能用十年布置多少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