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满府的人,吃了一顿团圆饭。
二太太原还拿乔不来的,定远侯丢了句话:“随她,事后也不要找我就是。”
二太太就百爪挠心,实在不知道定远侯憋了什么大招。唯恐二房会吃亏,还是带着情绪来了。
来了谁也不理,饭也不好好吃,摔摔打打的,也不知道是给谁脸色看。
大家都习惯了的,都没有理她。也就是三夫人笑着劝了两句,被她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也不说话了。
舒德音看着“下线中”的二太太,想着一会儿怕还有得闹呢!现在也就是热场子罢了,只是不知道,定远侯到底要怎么做。
等吃了饭,定远侯就把大伙儿留下来坐了,道:“许家在京城煊赫了数十年,其实庞然大物,反而最容易轰然倒塌。到今日,想必你们也有些了悟。”
众人都是心有戚戚,许绍谦道:“还请父亲教我们,往后要如何行事。”
“一奋发图强;二立身持正;三嘛,”定远侯沉声道,“无非是齐心协力罢了。”
明白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发作了。都偷眼看向二太太。
许厚璞和许玥下意识对视一眼,心里上紧了弦。
二太太呢,她隐隐也能感觉到这是针对自己的。可她不怕,她怕什么!她??
定远侯压根就不提二太太和舒德音这桩事,他犯不着婆婆妈妈论个公道出来:“我想迁祖坟。”
咦咦咦?这是什么走向?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到这件事上。
“??从前你们祖父在世时,家国心愿未了,一直没能落叶归根。这也是我的一桩心事。这回从西北回来,我也想了,几代人扎根京城,其实全忘了我们的来处。以后到地下了,我怕没脸见列祖列宗们??
“我如今赋闲在家,正有大把的时间。索性就把你们祖父母,”他主要是对儿子和儿媳们说的,“你们母亲,还有??老二,都迁回祖籍去。在那里置点产业,修个家祠,许家的列祖列宗能跟着受用些香火;咱家也算留了条退路??”
这是家族的大事,儿孙辈在里头全无置喙的余地。因此大家只能听着。
倒是二太太,听到他提起了许绍诚,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反对?赞成?她一时想不清。
定远侯也没给她时间去慢慢想:“??既然迁回去了,总要有人照管香火。许家只有三房人??”
二太太脑子转得很慢,但她直觉从头皮到脚底,一点点凉了起来,有种极不详的预感升腾起来。
“??长房是承继爵位的,不能离了京城;三房如今镇守西北,也脱不开身??”
二太太简直听不到他说完,头发都要炸开了:“我不同意!”
“??只剩了二房,便分出这一支来,回祖籍去,照管香火。”
二太太腾地站起来,眼神瘆人:“我不同意!侯爷!偏心不能太过了!”
定远侯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看许厚璞:“小三,你怎么说?”
许厚璞咬着牙,腮帮子急速跳动着。他是想去西北的,想去父亲抛洒热血的地方,做能叫父亲骄傲的儿子。但是??
他低头道:“孙儿听祖父安排。”
二太太冲了过来,把他往身后一拉,护着他与全世界为敌的样子:“我不同意!侯爷,您究竟为什么如此对我们!二爷若是活着,您对得起二爷么!”
许厚璞去拉二太太的手有千钧重:“娘,别说了。祖父的考量没错??”
许玥不知不觉间就流了泪:“娘??”
二太太转身想打许厚璞一巴掌,骂他一句不争气。
手高高抬起来,又放下了,一双血红的眸子瞪向舒德音:“是为了这个丧门星是不是?就为了这个丧门星,你要把我二房的孤儿寡母赶出去,你??”已是恨得连个“您”字都不喊了。
许玥听了这一句,泛灰的眼神就往舒德音的方向扫过来,一瞬间无尽的求恳:这个娘,她再不像话,再叫我绝望,她也是我的娘啊。
舒德音被她的目光看得低下头去。
定远侯的心理不如舒德音脆弱,他打定主意的事情,便不会因着二太太的闹腾动摇。
他慢条斯理道:“你们若不想回去,那也是可以的。”
二太太的哭闹声戛然而止,她和许玥都是充满希望地看着定远侯,等他一个宣判。
“你们若不回去呢,我就去祖籍找个女子,写到老二名下;再替她过继一个儿子,在老二灵位前尽孝便是。”
二太太这回连脑子都转不动了,眼珠子凝成一颗无神的珠子,整个人成了泥塑木胎一般。
余下众人皆惊。定远侯的做法,是强行给二房加一个继承人进来,再分作两支!许绍诚生前独爱二太太,可死了,却叫定远侯塞了一个平妻!
什么叫杀人杀心呢?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