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绍诤默了一瞬,大家便都知道答案了:到那时,便是亲人相见,也只能对面不相识了。
许绍诤心中为这事是有郁郁的。虽然定远侯回来后说“我老儿子果然是老子的种”,但她毕竟是出了那要命主意的人。
说真的,若是许绍谦出这么个主意,传出去怕是全天下人都要说,他想伺机害了定远侯继承爵位了。
舒德音又多明白了一层定远侯说的“世间安得双全法”。
许绍诤难道不爱定远侯么?她是他独宠的老儿子。这个爹没了,侯府其实和她就隔得远了——依仗兄嫂哪有依仗父亲来得自在、来得理直气壮?
可她那一刻想的是西北大局,想的整个许家的命运,想的是定远侯最希望她做的事。
于是她做了最痛苦的选择,用最云淡风轻的方式。
去用午饭时,舒德音刻意陪着许绍诤走了一段路,言简意赅地把童定常的事情说了。她还把那张纸上的内容抄了给许绍诤看。
许绍诤也是觉得好笑:“你就不怕那童定常当真是你舒家的仇人?”
“他是姑父的把兄弟,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嘻嘻一笑,“但我信姑母。把这事交托给您,您定然替我查个明明白白的。”
许绍诤白眼快翻出天际去:“你倒是会支派我!”
这回连跟在一旁的许瑷都笑了:“祖父也这般说她!”
舒德音好幽怨哦:“阿稳你也变坏啦!”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晚上回去的时候,世子夫人多吃了两杯酒,叹道:“咱们家要有个这样的好老太太??”
后面的话到底没说完了,到底就怎样呢?怕是二太太也不至于就到如今的地步吧?
回到府里时,许厚璞和许厚琦、许厚珏正从书院回来。
双方见了面,许厚璞来到舒德音身边:“回啦?”
“嗯,回了。”
许厚璞左脚在地上磨了磨,受力点换到右脚上:“你已过了书院的测试,能进学了。”
“嗯,嗯?”她眼睛里都是光采,“当真?你从何处得知?”
“守正学兄说的,他去替云鹿的先生阅卷,恰好看到了你在名单上头。”
舒德音因着小百合和许厚璞说的那个“梦遗”的故事,对这个传说中的守正学兄印象十分深刻。她不由有点奇怪:“他怎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许厚璞愣了愣,他倒没有想过的。
舒德音的考卷上倒是写了名字,只是时下女子的名字不太在外头传。世人多只知道她是“舒二小姐”,“许三少奶奶”,这位守正学兄,如何就从名字知道她是许厚璞的妻子?
“约摸是哪位先生说起了,正好叫学兄听见了。”
舒德音就没多想,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于是兴高采烈同许瑷报告:“阿稳!我通过了入学考试了!以后可以一同进学啦!”
许瑷粲然一笑,把个许璐看得十分嫉妒:“哼!可不要开心那么早!云鹿里头捧高踩低的人多了去了!等大家都知道了你是谁的孙女,非把你排挤得想退学不可,”她当初不就因为家里娶了这么个媳妇,受了无妄之灾么:“到时候你可不要怂,都给我骂回去!你如今是我们许家的人,不要丢我们的脸!”
想了想,又急急道:“算了,你不会骂。都记好了,我替你想办法!”
舒德音:??二姐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你忘了我把人骂哭的光辉历史了吗?
许璐是已经结束了冬年的学习,如今在家里学习中馈,她正烦闷着呢!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脑仁子隐隐发疼:舒德音是一个不对胃口就把人得罪死了才算完,太容易没朋友了;许瑷又是个三棍子打不出半个屁的,全天下人都能来踩她一脚的劲儿,就不能中和一下吗啊啊啊啊啊啊!
许玥也走过来,道:“恭喜你,真心的。”
舒德音用力点头:“我知道!”
家里四个女孩子,这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和谐地站在一起。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