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夫妻俩将见帝后的情形一对,基本上明白了洪元帝的想法:他可以在各家挑选女儿入宫,但文争的事情,各家恐怕就要放一放——寒门学子势必要往前进一步。
这一步,便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一步。洪元帝贵为天下之主,也要为了朝堂上的博弈,暂时地出卖一下婚姻和身体。
这个交易,对高门权贵来说,到底划不划得来呢?
是送个女儿进宫去,拼个太子出来,说不定就当一回显赫的外戚;还是不忙着做洪元帝的岳父大人,替子弟们守住了官场上的先发优势呢?
这个选择,真是见仁见智的。要命的是,你也不知道别家怎么选择啊!
如今主动权在洪元帝夫妇手上,他们放出风去,姚家可以按兵不动,但崔家动不动?赵家动不动?王家动不动?谁动得慢了,谁就失了先手。
你说他们抱起团来,制定一个章程?呵呵,听谁不听谁的,怕是一百年都吵不清楚的。
即便大家坐下来商议时旗帜鲜明了,谁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这头笑嘻嘻:先将官场的坑占住了吧!于是大家都不把女儿留着给洪元帝享用了,这提议的人,倒暗搓搓将女儿献上去了,你怎么办?
从来朝堂博弈便是如此,最靠不住的是人心,最能指望的是什么?欲望,贪婪。
姚东年真是愁白了头。他是洪元帝嫡嫡亲的舅舅,当年若是洪元帝选择了信任他,如今在后位上的,十足十便是他的女儿了。
当时没能由舅父变岳父,如今也不能么?他还有个幺女,最是娇憨可爱不过。若是到了洪元帝身边,怕是能把色衰爱弛的舒皇后比得黯淡无光。说不得就能扎进洪元帝的心里,“从此君王不早朝”的。
所以你说,欲望和野心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呢?它能叫一个父亲,替女儿算计着这种事情。多少难堪和猥琐呢?崔东年全不觉得。
他只知道:那帝王的床榻,难道不是权力的战场么?
洪元帝也是在四两拨千斤:拨动的关键,便是掐住了对手的命脉,分毫不差地打在七寸上。
当然他们纠结这许多,搞得好像主动权在他们手上似的。但洪元帝早就用后宫的位置抻着无数人,难道他能把这事轻轻揭过不提了?那不是失信于满朝潜在的岳父么?
现在正好一箭双雕,对洪元帝来说,是最好的时机。
况且就像他同舒皇后说的那样,他是真的膝下空虚,再没有子嗣,恐怕又要引起许多是非了。
舒皇后哪里用洪元帝来说呢?她自己先斩后奏,开了个春日宴,叫满朝的诰命带着小姐们,齐来御花园饮宴。
其实春日宴通常不开得这么早,因着冬日的花如梅花,已不是最好的时节。可春天的花,都还没次第开放。纵是御花园,也实在没太大的看头。
不过谁要来赏花呢?都只想带着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叫舒皇后和洪元帝欣赏,入了帝后的眼,命运便截然不同了。
定远侯府也得了帖子,许璐收到后就犯了难:家里也没个当家夫人,满打满算就三个女眷,这如何去呢?
她也不独断专行,知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因此请来了舒德音和许瑷一同商议此事。
舒德音隐隐有种第二只靴子落地的感觉,只是不知姑姑又是什么个滋味儿。
她笑道:“陛下和娘娘想必也知道咱们府里的情况,给张帖子,不过是不冷落了咱们。其实要去,也是成的——跟了平宁侯府的外祖母去,有她照应着,怕是稳当的。”
许璐也想到这个了,只是她倒不犹豫如何去,而是该不该去:“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开春日宴?学子们还闹腾着,总觉着里头有些什么事情。”
舒德音和许瑷对视了一眼,她们已是通透了的。
舒德音就凑过去,跟许璐三言两语把“猜测”说了,许璐简直眼珠子要瞪出来。
“充实后宫?怎么是这个时候呢?”
这个就不是舒德音能给她开窍的了,舒德音能想明白个大概,再细致的她还需要往深里苦苦琢磨。
许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咬了嘴唇:“那我们??还去么?”
舒德音笑:“二姐姐以为呢?”
许璐看了一眼舒德音,又看了眼许瑷:“那还是??不去为好吧?”
舒德音是她们的兄弟媳妇,舒皇后和洪元帝是兄弟媳妇的姑姑、姑父。然后她们去接受后宫的选秀?怎么隐隐觉着有悖伦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