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食肆,其实便是个酒楼,只以精细菜点做主打,特长还算突出。
许厚璞也不是那花哨的人,蒙着脑袋想名字的时候,许玥想的许多清雅别致的名字,他都觉着不对。
一拖二拖的,到了必须做牌匾的时候,他一拍脑袋:“便叫食肆吧!”
许玥表示无语,许厚璞却懒得再改了,整了回一言堂。改天就捧回了一个大牌匾,上书两个大字:食肆!
舒德音进去了那食肆,先不由微笑起来:时下京城商铺,要么大俗即大雅走暴发土豪风;要么就求精刻奇走高雅脱俗路线。
这食肆却不是。也许装潢食肆时,许厚璞正是人生最煎熬最挣扎的阶段,所以他将所有情绪都挥洒到这里了:便是舒德音这样不曾走出过京城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里竟是复刻了西北的装潢风格,古朴、大气,且有扑面而来的豪冽意味。
许瑷也有点想捂脸:三哥竟是个不羁的。她多少知道那些食谱路子,皆是精细的,放到粗豪的环境里吃,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味儿。
舒德音受姐妹们委托,照着她们的口味推荐了几个菜。正同那伺候娘子点着呢,阿司往前跨了一步,刻意地将身子在舒德音的余光里晃了晃,彰显了存在感。
舒德音忍着笑,索性做主给三个人的丫头们都放了个假——都不用她们伺候了,另开了一桌,各自乐呵去吧!
那娘子倒没想到这几个贵人如何和气的,忙道:“旁边有个大间,能容下两个桌子,不若劳动贵人移一移步子?”
她是个想得周到的,觉着丫头们总不能和小姐们坐一桌;但分到两间房也不好,万一小姐们中途有吩咐呢?
三人就应了,开门往外走时,迎面就是那王大舅母。
王大舅母原没看到她们,她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呢!可舒德音和许瑷却不得不和她打招呼啊!
舒德音便笑着福福身:“大舅母。”
王大舅母还不知道在叫她呢!只见眼前一堆人,只以为是客人,本能地行礼:“贵人。”
舒德音和许瑷忙拉着徐掌珠避开了。
王大舅母再抬头一看,半蹲下的膝盖都直不起来了:“啊!”
旁边的娘子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贵客怎么叫大掌柜娘子做“舅母”呢?
此时在走廊上,不是个寒暄的好地方。
舒德音笑道:“大舅母,我们正要换一间房,正请这位姑姑带路呢!”
王大舅母顺势起身,道:“那我带你们去吧,”又习惯性同那娘子吩咐,“你去招呼着旁的客人,这里有我招呼着就行。”
啊?徐掌珠赶忙对那娘子笑道:“这位姑姑可走不得,方才正同我介绍菜品呢!你说的是哪一道来着?”
那娘子也觉着不妥,顺势和徐掌珠说起来,自然地引着一群人往雅间里去——大掌柜娘子什么都好,也没什么架子,只是这看眼色上头,实在有些欠缺。贵客们若真是你的亲戚,叫你一声长辈,要如何心安理得被你招呼着呢?那这顿饭都吃不成了。
进了雅间里,舒德音也请王大舅母先坐下,问道:“大舅母在这里是?”
王大舅母笑道:“这食肆生意是极好的,每日里人手都忙不过来。我在老家儿操持惯了,也不耐烦在家里做太太。不如出来帮衬着,还能和贵人们交际几分呢!”
徐掌珠心里那个震惊啊!这个大舅母,也太不拘小节了!许厚璞开这个食肆的时候也算整了个大动静,圈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这里头的人事关系。
然后,定远侯府嫡亲孙子的嫡亲舅母,在这里做娘子伺候上门吃饭的贵妇人?你确定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好不好的,也不是她们能说的。
舒德音只说了句“那可是好”,就把话题转开了,问起了王家的一众亲戚:大家都好吗,还适应吗,有什么困难要帮衬吗??
王大舅母对如今的生活基本满意,大概唯一不满意的就是王三舅母了——她觉着这个妯娌过于势力轻浮,平素本就不太合得来。感觉到了京城见了繁华和富贵后,王三舅母的野心和胃口都膨胀了,如今骨头就太轻了。
但这些她也不好抱怨给舒德音听,反而想起了小姑子,问道:“如今你母亲如何呢?只说是挪出去养病。如今玥儿姐弟不在京城,你可去瞧过她呢?”
舒德音道:“听说已无碍了。只是庄子里清静,空气、水还有蔬菜,都是极好的,舅舅们不必牵挂。”
王大舅母叹口气,她嫁进王家比较早,和闺中的二太太相处过一段时间,也算有些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