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说不让走,可语气、神情和立定不动的身形,都是要将这群人留下的意思。
许璐和许瑷将彼此的手握紧了,不由自主就往舒德音的轮椅处靠去,仿佛能从这里得到一丝力量似的。
舒德音看了李五斤,有些娇纵地扬了扬下巴:“你倒是极滑头的,只哄了我去叫姑父教训呢。我已是成了婚的人啦,我不要面子的呀!”
李五斤张了张嘴:舒德音再是年纪小,正如她所说,是个“成了婚的人”。他一意替洪元帝留了她,岂不是要落人口舌?这是妻侄,又不是洪元帝嫡亲的侄女或外甥女。
都不用舒德音使眼色,阿停推着轮椅就往外走。一行人紧紧跟上,真个逃命一般。
李五斤一身的白毛汗,后背都湿透了,下意识就过来作揖:“好二小姐,您最是个体恤奴才的。便是害怕被万岁爷问了功课,也逃不得啊!万岁爷吩咐做了您最爱的菜,您若是不尝一尝,可是辜负了一番圣意呀!”
他一番话说得极快极利索,又是求恳又是隐隐点明厉害的,真隐隐有了李大有的神韵。
他说了还不算,知道从前舒德音便最是小儿无赖的,因此他不敢同她纠缠,只边说边去看了舒皇后,盼着她出来说和说和的意思。
舒皇后扶了扶额,万般无奈的样子:“两只猴儿,真是出息的样子呢!德音,五斤公公如今炙手可热,你可莫再逗他了。”
舒德音心知大势已去,顺势朝李五斤做个鬼脸:“许久不见小李公公,不过恶作剧罢了。小李公公,你气我不气?”
那“你敢气我就敢同姑父告状”的神情,直叫李五斤笑弯了腰。
“便说二小姐是个促狭的。您久不到宫中,奴才们都想念您的淘气呢!”
舒德音到底修炼不到家,鬼脸放下来,脸已僵成一整块死肉。这会儿也做不出什么表情来应景,只去看秀梅:“梅姑姑,我要去更衣!”
可不是任性呢!李五斤忙告退了,丢下了一群女人们恍惚立在原地。
舒皇后看了许家一群人的模样,不由噗嗤笑了:“来坐坐罢。”
秀梅却是须得陪舒德音去更衣的,舒德音扭头看着舒皇后,摸了摸胸口:“姑姑,这里疼。”
舒皇后扬了扬眉,已是带了喜色:“可是要成人了?”
世子夫人忙道:“还未恭喜娘娘呢。德音已然成人了。”
舒皇后朝舒德音戏谑一笑:“我家有女初长成。且叫姑姑瞧瞧去。”
说着便站起来,要跟着舒德音往里头去。
舒德音红着脸,只摇手不让舒皇后跟来,舒皇后和秀梅笑着,存心要叫这孩子难为情似的,欢喜地拥着她进去了。
这头秀竹领着宫女们给女眷们换了茶点,不时陪着说几句话;那头舒德音面带薄怒,拍了轮椅扶手一记。
舒皇后将她的手拉过来,拍了拍泛红的手掌:“傻孩子,竟这般沉不住气么!”
舒德音只觉得想哭,也想杀人放火:“姑姑,咱们要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尽人事听天命便是了。”
舒德音便不想去听天命,况且根本就不是“天命”,不过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天子”之命。
“定远侯爷说,西北??”
舒皇后微微点头:“西岐使臣近日就要来京城了,你姑父,”她微如蚊呐说起这三个字时,自己也觉得十分有讽刺意味,不由冷冷笑了笑,“便如捧沙一般,握得越紧,越是握不住;越握不住,便只当握得不够紧的。”
所以定远侯和老燕王都看出来了,这场博弈里头,有一方彻底失了平常心,便不能用常理去计算胜负的概率。
“一退再退,岂不是?”
舒皇后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一口吃不成胖子。”
舒德音似懂非懂的,舒皇后也不要她这便懂了,只伸手当真要瞧瞧她。
吓得舒德音忙将胸口捂住了:“姑姑!”
舒皇后和秀梅都忍俊不禁,秀梅同舒皇后打趣道:“二小姐这可不像是成人了,奴婢瞧着,同那七八岁的女孩儿般,还是玉雪可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