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德音也不去扰她,慢慢洗茶、暖杯、冲泡,一壶茶泡好了,还没叫许瑷来喝呢,就有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来。
“却是来得这样巧,竟能讨一杯好茶吃。”
舒德音和许瑷齐齐将目光转了过去,许瑷的心重重一跳,人也跟着慌乱起身,竟是平地跌了个踉跄,所幸舒德音眼疾手快扶住了。
许瑷的脸腾地烤红了,死死挨住了舒德音,听着舒德音行礼唤出那句“小顺王爷”,她又失了血色和神智般,在一旁木然地站了。
小顺王爷却偏要来同她打招呼:“这位小姐,我却是眼熟。”
舒德音好奇地看了许瑷,她只好低头向小顺王爷行了礼,道:“头回蒙王爷搭救,得以平安归府。本当前去拜谢的,只那时慌乱,竟忘了打听王爷高姓。怠慢了礼数,还请王爷责罚。”
小顺王爷背在身后的手指搓了搓,笑道:“本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的。定远侯为国守边,令尊也是响当当一条好汉。某生平最敬英雄,对英雄子女自然也是多有爱敬的。”
许瑷又福了福,算作对他这番话的感谢。
舒德音从旁看了,说不上是哪里不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就轻咳一声,请小顺王爷坐下了,道:“今日朝中有事,王爷如何到这里来躲懒?”
小顺王爷也笑,不客气地拿起一杯茶喝了,回味了一瞬,问:“可是要用来待客的茶叶?”
“正是。茶叶细分了三种,这是第三等的花茶,专用来招待夫人小姐身旁的丫头婆子。我喝着倒是费了些心思,苦涩之味都消了,满口回甘,唇齿留香的,喝着很是热闹。”
小顺王爷点点头:“正要如此,便是丫头婆子,有时只怕比主子还难讨好。喝不出好坏来,甘苦总是知道的。”
舒德音微微有些不自在,她说起第三等的花茶本是信口说到了,小顺王爷久居上位,说起丫头婆子来,并不避讳她身边一群的人。
小顺王爷注意到了,心内轻叹:“你们又是为何不去看那一场热闹呢?”
舒德音但笑不语,许瑷却缓缓道:“想着今日的热闹,便是半年前许家阖家的恐惧慌乱,那也难得有心思感受它的热闹之处了。”
小顺王爷着意看了她一眼,直看得她轻咬了唇低下头去,他才移开了目光。
“三小姐说得是,是某着相了。”
舒德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就在想:小顺王爷怎么不自称“本王”呢?
到底对面的是两位女眷,小顺王爷不好久坐了。两相分别了,许瑷还在神游太虚呢,舒德音已令人叫了外头支应的门子进来。
“小顺王爷来时,你有无说到,我和三小姐在这里?”
重心竟不在一个“我”字,倒在“三小姐”上头了。
许瑷一惊,不知道舒德音问这个却是做什么。
那门子已然答了:“奴才说了的。”
门子被莫名其妙喊来,问了这么一句丝毫没有深意的话,又被主子们挥退了,他满心眼里都是疑虑:东家这是什么意思呢?
舒德音其实也没想明白,她经了一遭感情的“重创”,其实对很多事情要懂不懂,偏又最是敏感。
她这里若有所思的,倒把许瑷急得够呛:“呦呦,你在想什么?”
舒德音怔怔回神:“我在想小顺王爷。”
许瑷震惊了:“……啊,他,可是,你……”
舒德音也是过了好半天,才想明白自己话音里的漏子:“阿稳,你是真的变坏了。”
小女孩儿家哪里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坏呢?
真正的坏,是以阿布满为首的使臣,在大摇大摆进了皇宫后,一个个介绍起来,阿布满身后就站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满脸的络腮胡子,三角眼里放射着精光,肌肉板结的身躯,在布料的包裹下都显出了蓬勃的力量。
他轻轻巧巧拱了拱手,就当做对洪元帝见礼了。
“在下阿布离,西岐征南右将军。早年在下年少轻狂,不慎叫贵国的定远侯之子、许绍诚将军死于我手。如今两国言和,为表诚意,在下愿意娶许将军之女为妻,从此化干戈为玉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