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德音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许韧特特到古先生书房里来寻她,当着古先生的面,递给了她一本小册子。
“喏,适龄的有为少年们,你挑几个,我给你探探口风。”
递册子的手安稳如山,瞪着舒德音的眼凶狠如狼:你要是敢接,你要是敢翻开看,你要是……
舒德音的危险雷达自动关闭了,惊喜地接过来,津津有味看起来,还时不时惊呼一声:“啊,这位公子……”
许韧咬了牙,瞥了旁边钻研数学的古先生一眼,淡淡一笑。
“古先生福气了,等舒……德音成了亲,就有个好儿郎一并来孝顺您。您一定很满意吧?”
古先生哼了几声,其实全没有认真听他在说什么。
许韧磨了磨牙齿,再接再厉:“到时成亲生子,又要伺候公婆,又要照管夫婿和孩子,整日柴米油盐的,也不知还有没有时间继续钻研数学……”
舒德音研究册子的手开始颤抖,她如临大敌看了古先生一眼,发现先生正静静抬起头,正一脸茫然看着她。
“成亲?生子?这是什么意思?”
许韧的白牙一闪一闪:“古先生不知道吗?您的弟子如今可是恨嫁得很呢!”
古先生的内心是崩溃的:说好了我们都只爱数学,你半路上去爱小郎君!你变心了!
这回轮到舒德音咬牙切齿了:“许先生,你这是在……搞事情啊!”
许韧满脸的无辜:“啊,你恨嫁这事,原来不能叫古先生知晓么?”
师生二人隔空交换了一个满是刀光剑影的眼神,舒德音觉得事有蹊跷,她不是傻子,许韧突然冒出来在她的亲事上搞风搞雨,事出反常必为妖。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许韧:“许先生,你为何突然这么关心我的亲事?关心我恨不恨嫁?”
许韧吓了一跳,被她一双锐利的大眼睛盯着,突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心跳如鼓,他无所适从,他想要落荒而逃,他想要死死盯着她把话说完,看清她脸上每一个神色,究竟是厌恶还是喜悦,是懊恼还是羞怯。
“你不会是……不会是……”
舒德音一句话含在嘴里,怎么都说不出口的模样。她的脸一点点红了,水润的面皮上蒙了一层浅浅的粉色的雾。
许韧目瞪口呆看着她,含羞带怯的她,难为情却没有抗拒和逃避的她,原来她知道了自己的情意,是这个反应,原来……
舒德音偷眼看看古先生,避过了先生的耳目,将许韧拉到了一边,凑到他耳边来,呼吸轻轻拂到他颈侧。
“先生,不会是……王妃娘娘为我看中的郎君,是你的……心上人吧?”
许韧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耳边那一点温热的气息上头,脑子里被蒙上了轻纱,一时间看不清、听不清、想不清,人是在一个朦胧的幻梦中,轻飘飘的,好半天落不得地。
好不容易心一点点飘回来了,脑海里慢慢响起她的声音,“郎君”,“心上人”,都是他想从她嘴里听到的。
只是,只是这语序……好像有点不对的样子!
他募地睁眼,闪电般的眼神扫向舒德音,舒德音被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后一跃,离了他老远,随时随地防着他暴起伤人。
这还不算,她慌张地捂住嘴,脸上写满了“我到底说了什么我失言了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先生你能不能当我什么都没说”……
许韧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舒德音更慌了,扑到门口,一溜烟就跑了,跑了,了……
许韧瞪着书房门口,慢慢将视线移到浑身僵硬的清河身上。
清河挤出满脸的假笑,一点点往门口挪:“许先生,奴婢……告退……”
许韧一定是失去理智了,他竟然想上去和清河辩解一番:你们家小姐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是她想的那样,你替我去说清楚啊!
清河何时见过许韧这副表情,也是把沉稳都抛却了。光见许韧的脚尖动了动,她就将裙摆一提,撒丫子跟着跑了,跑了,了……
许韧有点虚无,又有点虚脱,慢慢转回身,就对上了古先生怀疑的视线。
“你对我徒弟做了什么?怎么把她吓跑了?”
今天的许韧,还是那个在爱情面前面目全非的许韧。
许韧一直就没找到好机会和舒德音澄清她那个致命的误会,但好处也不是没有,至少他可以捂着良心对老燕王妃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