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雁还是头一回这么失态,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嘴巴也张得圆圆的,惊呆了的样子看着舒德音,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关在家里,不过是心为形役。不若跟我去放开了怀抱,说不得还能多活几年。”
谁都担心赵雁点点耗尽了生气,可谁也没有舒德音这般直白。赵雁总算回过神来。
“你要走去哪里?”
“哪里都去!去江南,去西北,去看名山,也去看大江大河。最要紧的,是去看人。雁姐姐,你跟不跟我去?你要不要替大哥,去看看他看不到的万里河山?”
这话说出来,就是赤裸裸的蛊惑了。
赵雁瞠目结舌的,半响,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我去!”
舒德音问她,本是一时冲动,看着她此时的神色,又觉得这件事其实很好。
“你要如何同家里说呢?”
赵雁摇摇头,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法子的。家里的长辈虽然严厉,可谁能拗得过我呢?”
舒德音也笑,是啊,虽然严厉,也是爱她。不然谁又要在意了她的死活,一家人叫满京城的人嚼舌根呢?索性硬是定了亲事,塞到轿子里拜了堂,这样做派的人家难道少吗?
这家的醉虾做得极好,舒德音吃着,又吩咐了清河:“叫厨房里再做份醉虾出来,搭一个荷叶糯米鸡,若是有新卤羊肉,也切几斤出来。”
赵雁一听,这却似是男子的口味:“家中有客吗?”
舒德音就笑:“哪里是呢。我干娘便最爱这一口,拿去孝敬她,先卖个好。一会儿练起功来,少磋磨我一二,我就阿弥陀佛了。”
她练功其实没什么起色,身子强健了一些,也会些拳脚武器。但毕竟不是童子功出身,在上头能用的精力也有限,至多能自保一二罢了。
许绍诤也不一定要她练出什么名堂来,更多的时候倒是在和四阿们喂招,在许绍诤看来,这就是一群能陪她玩的小朋友了。
“周夫人确实极疼爱你的,如今你也要及笄了,不知道婚事是个什么章程?”
赵雁并不爱多管闲事,但她在家里好似听哪个姐妹说过,老燕王妃有意为舒德音寻摸人家。舒皇后这些年地位稳固,其实很多人家是愿意和舒德音结亲的。
舒德音嘻嘻一笑,靠到赵雁肩膀上掩住了狡黠的眼神。
“雁姐姐,我发现脸皮子厚一些,真的干什么都好使的。今年已经有好些人说要给我张罗婚事了,我就逢人便说,好呀好呀,给我寻摸个好的,我要长得好看的。说得多了,都以为我恨嫁呢!以后要是婚事不成,那可怪不得我,一定是没有缘分!”
赵雁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你这是,以进为退?”
舒德音小鸡啄米样点头,满脸的“你快夸我呀你看我聪不聪明呀”。
“你……你悠着点。”可不要玩脱了。
舒德音并不知道,世界上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例子,是层出不穷的。说不得哪一日,就轮到她舒德音为耍过的小聪明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先是许韧,有天晚上从繁杂的梦里醒来时,就再也睡不着了。趁着月光,在窗前提了笔,信手画了副丹青。
点了灯一看,赫然就是梦里出现过的人。
他心里恼怒,那毛笔就不听使唤了,在画中人脸上添了几笔,就成了个蓄着八字胡的小儿郎。犹不解气,又添了几笔,变作了一个脸色白净的络腮胡。
偏头看了半天,慢慢又笑了,探手在画中人的额头上点了点,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画中人说话。
“你乖一点啊!”
包过睡眼惺忪走过来,就在廊下看到这一步,摇着头退下去了:没救了没救了,少爷是彻底魔怔了。
次日冷眼看了舒德音,也觉得这位舒二小姐着实不太“乖”,怪不得把自家少爷逼得半夜发痴,都只求她安分守己一些呢。
许韧:乖和安分守己,根本就是两回事……算了,没有爱过的人是不配听本少爷解释这么多的。
舒德音这不是做了古先生的关门弟子吗?可不是就被古先生抓了壮丁,时不时要替他去上些春年的低阶课程?
这会儿她就带着一帮小女孩们,在湖边的草地上围成了一圈,玩数字游戏,一群莺莺燕燕手忙脚乱脑子混乱的,倒是玩得挺开心的。
许韧从旁边过,就望了那被花朵般的少女们包围的“小先生”,半响,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长得真不好看啊!”
包过又想喊一声“少爷火眼金睛”,又想冷笑一声打脸少爷:不好看你还只看她一个人!不好看你还看那么久!不好看你还满脸的痴汉笑!
要点脸吧少爷!你的高冷哪里去了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