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许瑷看着小安姨娘张着嘴无声嚎哭的模样，突然就喊出一声“我再也不叫您娘了，我不叫了”……

从那以后，许瑷就再也没有叫过她一声“娘”了。

此时再喊出这么一声，当真有沧海桑田世事无常之感。

小安姨娘慢慢帮许瑷顺着背，在她耳边轻轻道：“不要惦记着我，你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便心满意足了。你身子弱，要好好吃饭。天大的事压下来，吃饱了饭，慢慢去应对……”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许瑷只静静听着。

到最末了，小安姨娘才轻轻在她耳边道：“我只盼着你诸事顺遂，以后儿孙满堂，做个老祖宗。但是……”

她低低叹了口气，有些话本不当在这个夜里说，可此时不说，以后未必能开口了。

“若儿女福分一时没到，你不要急，慢慢等着。不要急着纳妾……”

她也知道小顺王爷的地位，要说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痴心妄想了。只盼着许瑷能顶住了压力，不要为了子嗣，早早纳进妾来。

“那年三夫人便是迟迟没有开怀……”为了显示她的贤惠，将小安姨娘纳进来开枝散叶。

结果如何呢？前脚小安姨娘进门，后脚三夫人就有孕了。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多少仇恨倾拈，就在这命运的翻云覆雨手中。

许瑷紧紧偎依了小安姨娘：“您放心，娘。”

才交三更，小安姨娘便催着许瑷赶紧回去梳妆打扮，许瑷在小安姨娘的床边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一步三回头去了。

舒德音却是已经等在她院子里了，看了她的脸，想要瞪她一眼吧，实在不忍心，也为她心酸。

只能什么都不说，将她拉进房里，吩咐丫头们赶紧动手给她沐浴洗头。

“再去大厨房多寻几个没剥壳的煮鸡蛋来，这眼睛都肿了，拿鸡蛋滚滚，看能不能消一些。”

许瑷在屏风后的浴桶里坐着，微笑着听舒德音在冒充内行指挥得一干人等团团转。

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至少忙而不乱的，许瑷的丫头婆子们，都只来问舒德音，不打扰许瑷绞头发梳妆了。

世子夫人和三夫人先后脚来时，世子夫人都不由一笑：“德音这孩子，自己没经历过什么，倒是有模有样的。”

三夫人没有接茬，上前对舒德音笑道：“可辛苦你了。你快去歇会儿，我来看着就成。”

舒德音看了许瑷一眼，笑着将指挥权交还给三夫人，她自和许瑷道别，陪世子夫人去各处巡视了。

“你的心是好的，只是老三媳妇……她是嫁女的主家，自然要多操心着些。”

说白了就是要做好面子功夫，不然传了出去，三夫人哪里还能称得上是贤惠慈爱的嫡母呢？

舒德音微微一笑：“我明白的。我只是替阿稳高兴。”

世子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高兴，那便也给自己找一个如意郎君，”她颇有些掏心掏肺，“甭管旁人怎么想，你只挑一个能待你好的，你想嫁的。以后快快活活地过一世，生发出一个大家族，可不是再也不孤单了呢！”

舒德音在晨间的风里有些鼻子发酸，她亲亲热热挽了世子夫人的手。

“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