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鹿还是许韧亲手捕来的,养在王府的园子里,说是要杀来吃的。但也并没有吃,倒养得它油光水亮、肥肥大大的,舒德音每每来王府里,都要去瞧瞧它。
野萍看她抱着小鹿依依不舍道别的样子,不由觉着好笑:“二小姐,您这样子,倒真可以看出来,您是表少爷教导出来的学生。”
舒德音一愣:“这是怎么说的?”
野萍也只当个趣闻儿说给她听:“表少爷初初捕了这鹿回来,也直说要养肥了吃肉,连哪里煮着吃哪里烤着吃都想好了。后来大抵是看这小鹿实在可爱,又舍不得吃了,叮嘱我们好生养着。
“他每回来,必要来同这小鹿说说话儿,还给小鹿起了名字,偏不许别人叫来,可不是赤子心性呢!”
舒德音不知怎么的,就多问了一句:“他……许先生给小鹿起了什么名字?”
野萍捂着嘴笑:“都不叫我们听呢,只对着小鹿唤过……”
再后来,就是一些取笑许韧不拘一格的玩笑话儿,舒德音静静听了一会儿,野萍先不好意思了。
“瞧我,只记得表少爷是您的先生,倒忘了先生在学生面前,惯要有个威严样子。这倒是把表少爷的底给透了。”
舒德音笑了笑,其实觉得她多说一些也无妨。可是她已经不往下讲了,舒德音自然不好说什么,摸摸小鹿的脖子,带了许多悬而未决的怅惘离了燕王府。
回去了怏怏地,只在树荫下的秋千上坐着,阳光透过了树叶间的缝隙,细碎地洒在她身上,照出了一点斑驳的心事来。
谁都不知道她突然地这是在想什么,只不敢来打扰她,任凭她呆呆坐到了暮色四合,晚上的露水都也下来了,她突然流了一点眼泪。
只有两行,幸得无人知晓,连月亮都蒙在鼓里。她觉得安全。
第二日早早起来练了功,洗漱好了,换上了窄袖衣裳,去了厨房。
“要走了,想亲手给恩师们做一顿饭菜,你们给我打个下手吧。”
曹妈妈都不知道她怎么心血来潮要做这个,上前问她:“可要发帖子请先生们来?”
她的手顿了顿,这才知道自己是全然没有想清楚的。
“不必了,就……”就这样吧,自己做了吃了,也是一样的。
她并没有用祖母留下来的食谱,而是颇为用心地做了几道家常菜,整治好了一桌子,才发现还远远不到用午饭的时候。怎么尽做些不知所谓的事情呢?
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地苦笑起来,捂了捂脸,才要叫人把饭菜撤下去,就见波心兴高采烈地引着一个人来了。
“二小姐,许先生来寻您。”
舒德音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过去十来个时辰里,蒙在头上、眼前的轻纱,一下子扯开来,她的眼前又清明了。
她看见,重重的回廊弯曲处,一个如庭前玉树般的身影,慢慢向她走过来。中间好像隔着崇山峻岭,隔着山河湖海,可他走过来时,再无凝滞和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