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头才喝了两杯酒,已经眼神朦胧不胜酒力了,捏着杯子,长吁短叹的:“我又是哪里不好呢?一门心思只心爱她一个,巴巴上门想娶了她,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只羡鸳鸯不羡仙。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明明是作态,自己说着,竟然也心酸了那么一息:唉,他也是上门求亲被呦呦果断拒绝过的男人呐!从此漫漫追妻路,到底何时是个尽头?
想着想着,小姑娘促狭的笑脸又在眼前浮现。他不自觉磨了磨牙齿,仰头饮了一杯,满脸的生无可恋里倒有了七八分的真情实意。
姚九迷迷糊糊地,听狐朋狗友们瞎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觉得他们实在不曾走心,听着令人厌烦。
倒不如身后这位自斟自饮的青年公子,一听便同是天涯沦落人,还能和自己有几分共鸣。
他歪歪扭扭地起身,在许韧对面一坐:“你说得对!”仰头也是一杯。
许韧还不解地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的狐朋狗友,醉眼微睁:“兄台可是走错了桌子?”
姚九手一挥,就差没抓着许韧抱头痛哭了:“没错,找的就是你!造化弄人,你说的可不是对!造化弄人,造化弄人……自古多情空余恨……两情若是久长时……心有千千结……”
竟是对着许韧颠三倒四地背起诗词歌赋来。许韧忍着笑意,只摆出愁苦的姿态来,捏着个酒杯看他喝就是了。
许韧先生要是存心套路谁,不好意思,寻常人是难以逃出他魔掌的。姚九被狐朋狗友送回家里,昏天暗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捧着宿醉后剧痛的脑袋起来,还记得自己结识了一位特别投契的朋友。
他亲自捧着一匣子礼物来了,许韧如何肯收?又是客栈的掌柜来好心地把他拉到一旁,给他科普了一通姚家在黎州的地位,字字句句的,和对面客栈劝他收下姚兴礼物的付掌柜如出一辙——许韧怀疑姚家专门训练过黎州地方百姓,不然对外宣传的时候,怎么话术这般统一呢?
“……这位九少爷最得老太爷喜欢的。他天真烂漫的,也喜好结交朋友。家贫的也好,富裕的也罢,但凡投了他的眼缘,但有需要,他都能拉拔一把。”
客栈掌柜说的时候那个表情,就差没把人傻钱多速来的标签贴到姚九脑门上了。
许韧默默领受了掌柜的好意,请姚九到小院坐坐:“从南方带了点好茶叶,没别的招待,就请姚兄枯坐一回吧。”
姚九的性子,只要把你看在眼里了,别说请他喝好茶了,你就是真的要他枯坐着,他也快快活活的。
于是和许韧坐在小院里,还摇头道:“这院子实在局促了些。令妹既然要好生休养,在这里怎么把身子养好呢?我在城里有处私宅,里头一应物事齐备的,你若不弃,便搬到那里去住几日。”
舒德音在屋里趴在窗户上偷听,这会儿都不由咋舌:这姚九也太实在了些。不过,许韧再算计人家,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好意啊——住着人家的院子,把人家的老巢给捣了,没这样丧心病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