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芸娘那头冷静下来了，舒德音和许韧又去和她谈了一次。

阿宝没了以后，芸娘本来也不想活了。可她看到姚兴丑陋的嘴脸，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她留在了姚兴身边，做了他的外室，心里想的，是寻了机会，亲手杀了姚六爷，给阿宝报仇。

这个心志并不算错。可她到底能力有限，这些年了，并没有找到丁点机会。她渐渐也死心了，苟延残喘活着，不过是想看姚六爷和姚兴会有什么下场罢了。

“公子，官府和姚家相互勾结，我即便是告，也不会有人接我的状子。你们……你们杀了姚兴，怎么还好好在黎州地界上呢？”

她问的是许韧，回答她的却是舒德音：“我们自有法子。芸娘姐姐，如果有一日，上头来插手管黎州的事务，你敢不敢出面首告？”

“我敢！便是叫我死，我也不怕！”

舒德音点点头：“既然如此，芸娘姐姐便在这里歇几日。想到什么了，随时告诉我们就是。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自然能让姐姐有伸冤的机会。”

芸娘恍恍惚惚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是真的？”

“我们诓你，却能有什么好处呢？只是姐姐需要沉得住气，这些时日在院子里不要四处走动。露了形迹就不好了。”

夜深的时候，舒德音从床上爬起来，披好了衣裳，正看到许韧和铁七、铁十二往外走。

见她站在门口，只有一点点月光洒在脸上，许韧莫名觉得她有点可怜兮兮的。大步走过来，摸摸她的脸。

“入秋了，夜风凉。快进去睡吧。”

舒德音完全是本能地将脑袋在他手掌里蹭了蹭：“你们要去那片小树林吗？”

许韧便知道没什么是能瞒得住她的：“听那芸娘说起来，姚兴在那片树林里处理……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别的线索。”

舒德音默了默，没有说话了：到这一步，也不知道是盼着能找到别的线索，还是盼着找不到。若是没有旁的尸体，好像还能自欺欺人，说这些年丧命的只有阿宝一个。

“哥哥，你注意安全。”

“嗯，我把包过留下了。有什么事，你吩咐他就是。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觉。”

听过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若是能好好睡一觉，那也不是舒德音了。

她先是失眠了半个晚上，半梦半醒的，眼前是一堆粉妆玉砌的孩子，要么长得像许寻峪，要么同堂弟舒善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孩子们都张着双手，对着她哀哀哭着，喊着。

“姑姑，救我……”

“姐姐，救我……”

她拼命要朝孩子们跑去，伸长了手臂，想将孩子们都揽进了怀里。可她不管怎么跑，始终都跑不到他们身边去。

她心急如焚，只能用尽了力气对他们喊：“你们跑啊！快跑啊！不要被抓住了！快跑！”

孩子们都听不到她的喊叫，犹在无助哭泣着。突然，舒德音就看到姚六爷提着酒壶，笑嘻嘻走到了孩子们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