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说过什么来着？凡是从嘴炮解决的问题，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杀你个措手不及。

姚二爷冷笑看着他们，真真觉得好生讽刺：“许公子家学渊源，口才了得，连身边的红颜知己都擅长巧言令色，三寸不烂之舌说得人头脑发热。”

舒德音和许韧不约而同感受到尴尬：唉，要是实力超群，能一力降十会，哪里还需要化身江湖骗子呢！我们也是要脸的人呐！

“你们在我这里，已经没有可信度了。死人不会骗人，也不会害人。”

姚九失魂落魄看着眼前疯魔的父亲，他想不明白，许先生早已经把消息送回京城去了，父亲就算把这场谋杀做得再像意外，京城那边也不会买账的。那为何还要如此？为何还要一错再错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他自然不明白的，因为如果每个人做事都按照理智，把前情后果想得明明白白，这就该当是个清清静静的大好人间。

那些犯罪的人当真不知道他要付出代价吗？不是的；他当真相信不会被抓住吗？其实也没那个底气的。可是，他们还是会做。

他的视线太执着，姚二爷感受到了，看了过来，腮帮子鼓动着。

“小九，你可知错？”

姚九讽刺地笑了：他错在哪里呢？他真的不知道。明知道家族手里沾着人命，每分银子里都浸泡着罪恶的黑血，这样也要盲从吗？也要死守吗？

姚二爷便被这个笑再次激怒了，他退到宴客厅的门口：“我不能叫你独个儿毁了姚家。”

这是何等的颠倒是非黑白！毁掉姚家的是世世代代的话事人，为了财富与国法作对，将整个家族推到摇摇欲坠的的悬崖上。作恶的人不算毁了姚家，要终止恶的人，反要来承担这个责任么？

姚九彻底灰心绝望了，他呵呵冷笑着，也不看他爹，不看任何人。这里无辜的人不少，他作为姚家的人救不了他们，陪葬了就算赎罪吧。

哎哟喂，知州没这么佛系啊！他要疯了啊！他还没活够呢，不能就这么送命的！

“姚二爷，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是不成的，真的，你这样才是真的把姚家拖到深渊里去。许公子他不是寻常人啊！他是老燕王的侄子！他要死在黎州地界，甭管是意外是人为，咱们都要吃挂落的！姚二爷，经不起查探啊，真的经不起啊！”

姚二爷从胸腔里溢出一声笑来：“他活着，姚家跑不了；他死了，姚家也跑不了。”

都跑不了，何不搞个大的赌一把？说不定这什么许公子是个冒牌货呢？说不定京里压根没收到信呢？说不定……

他环视着这个精美的宴客厅，几个时辰前，他满腹憧憬，还想着家里子弟进学出息如何如何，都是空啊！

“点火吧！”

知州和他家的丫头婆子都杀猪般叫喊起来，那知州小姐倒是想叫呢！奈何被堵着嘴啊！她泪流满面连连摇头，多么羡慕她的母亲啊——晕得死死的，不用清醒着面对这绝望。

宴客厅本就是木质结构，如今天干物燥，丢了几个烛台，丈高的火焰明晃晃蹿高了。

姚二爷站在门口，死死盯着嫡亲的儿子，你抬头看我啊！你向我求饶啊！你跪着认错，虎毒不食子，爹会救你的！爹不是真的想你死啊！

可是姚九垂着头，仿佛他已经死了，无需这场火，他已经被父亲和现实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