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先给我解,给我解!我是大人啊!我是知州!是黎州的父母官!那是我家的丫头,你怎么先给她解了,你……”
知州的嗓子都被烟熏哑了,可他不放声喊,别人怎么知道他重要呢?怎么知道他命值钱呢?
阿停也上前来,把丫头婆子都给解开了,推着她们往后窗去:“走!”
舒德音的脸都被映红了,汗和油糊了满脸,头发被烧焦了好些,没焦的也在热气的蒸腾里卷曲着炸毛了。她顶着满头满脸的狼狈,却在解开了最后那名丫头时,对着大步迎来的许韧粲然一笑。
许韧喉咙被堵得严严实实,说不出话来:多么奇怪,他看不清、找不到能救命的工具,却能在几步之外,看清她身上每一道耀眼的光。
他拉起舒德音往窗边送:“快走!”
知州和小姐这会儿是真的绝望了,求生的意志战胜了内心的高傲和懦弱。父女两人有志一同地爬起来,顾不得火苗蹿上衣角,踉踉跄跄冲着后窗的生路去了。
他们来势汹汹,带了不被人重视的愤怒,带着连丫头婆子都开始造反的屈辱,横冲直撞地扑过来,撞倒了两个因着浓烟而即将窒息的婆子。
到了窗边,却又被迫停住了:那是窗,又不是门。上头燃烧着熊熊火焰,哪怕爬都爬不出去的。更何况他们的手还被捆绑着,哪来的腾跃功夫啊!
知州“啊”地一声,绝望地哀鸣起来。父女两人堵在窗边,阿停上前要扯开他们,他们死也不挪开。
“姑娘,你有功夫,你把我丢出去吧,求求你,我有好多好多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
阿停一把甩开他,将知州小姐也扒拉开,冲着舒德音伸手:“二小姐,快过来。”
舒德音和许韧扶起被知州妇女撞倒的婆子,递到阿停手里:“把不相干的人先送走。”
没时间啰嗦了,阿停提起个婆子后腰上的腰带,深吸一口气:“走!”
许韧和舒德音趁着这时间把知州父女的绳子也解了,他们欢喜地挤到窗边,却被许韧拉住了。
许韧指着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那里,知州夫人还无知无觉地昏迷着,躺在被火焰包围的角落,也不知是死是活。
“把你的夫人抱过来,我们就送你出去。”
方才许韧等人忙着寻出口忙着给人解绳索,把这么个人忘了。可知州父女怎么也忘了呢?那是你们的至亲啊!
可知州的脸色却是变了,怯懦和恐惧再次将他的脸扭曲了。
“公子,莫同我玩笑。她……那里已经被火包围了,我怎么过去……这么久了,这么大的火,再怎么也起来了,说不定已经……”
语无伦次地,讨好着,狡辩着,乞求着,就是不去救他的结发妻子。
而知州小姐呢,她在一旁张着嘴巴嚎啕大哭着,被烟一呛,撕心裂肺咳嗽起来。好似躺在地上被人放弃的人是她一样,可哭得再凶再走心,她的脚牢牢钉在窗边,不肯移动分毫。
其实有这个推诿的时间,说不定已经能把人救来了。但知州不肯的,他的命太要紧了,这几步路中间危险重重,为了那人老珠黄的夫人,怎么值得呢?
许韧见阿停已经送了几个人出去,他在舒德音的发上亲了亲:“呦呦,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