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清还挺喜欢姚九的，私下里同许韧说：“这人不错，大是大非守得住，关键还能打破世俗的偏见。以后跟我吧？”

许韧也不能替姚九做主啊：“等此间事了，你问一问他，不拘他是想留在黎州复兴家业，还是去京城闯荡，能成全的都成全了便是。”

萧逸清也不去同姚九说，他们做事就是这样的，看中你了，总还要冷眼多看看。每个人身上的干系实在太大了，混个乱七八糟的人到身边来，牵一发动全身，出了事都不是小事。

姚家的人负隅顽抗其实也没什么用。以前许韧就说过，姚家要倒，从内里做功是最便利的。

姚六爷从前倒戈，已经将姚家许多事情吐露得底掉。光是顺着他提供的那些线索捋下去，治姚家一个抄家灭族并没有什么悬念。

更何况，铁矿那头规模巨大，关押了几百个来历不明的黑矿工不说，缴获的守矿护卫自用的武器，已经够得上“谋反”认定了。

许韧对姚家的下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和舒德音思路很相近，一想知道姚六爷的凶手是谁；二就是拐卖组织的动向——这么大的拐卖团伙，总不能是姚六爷独个儿撑起来的，总还有下家或是上家。

牵出了姚六爷，可整个团伙还隐在迷雾中，看不清内里的轮廓。

“此事干系甚大，多少个家庭的福祉都寄托在此事上。若是不能连根拔起，揪出个姚六爷并没有任何意义。”

萧逸清也头疼，他只是个王府里的公子，并没有这样的权力去断案。姚家的事他已经加急送信回京城了，到时自然有官员来收拾残局。可这拐卖组织……

“表叔，照你说的，这事已经有锦衣卫在办了，我们插进去的话……”

许韧明白，萧逸清的立场比许韧要复杂得多。老燕王国之鼎柱，他的后人掺和朝廷的事情，一旦失了分寸，很容易引起洪元帝的猜忌。

“百姓是陛下的百姓，孩童也是陛下的子民。陛下身为万民的君父，断然不会坐视拐卖团伙这样祸国殃民的物事逍遥法外，”许韧这话说着，任谁来听，都当他是洪元帝最忠实的信徒，“你只将这事据实上报，到时是继续交给锦衣卫办，还是如何，总有个结论的。”

许韧预见得到，黎州私铁案，这是能令举国震惊的大案。若是再加上拐卖案，洪元帝绝对会雷霆震怒。锦衣卫在黎州地界捣鼓了这么久，拐卖案没办出起色，私铁也没有半点警觉，锦衣卫的天，只怕也要变一变了。

萧逸清深以为然，索性找了表叔代笔，写了封往洪元帝肺眼子上戳刀子的密折，快马加急往京城送去不提。

只说芸娘出面首告，告姚家的六爷迫害男童，姚家的家仆逼迫平民女子做小星。她跪在州府门前，声声泣血，还没击鼓鸣冤，已经被吃瓜群众围得水泄不通。

无它，姚家是黎州的天，哪怕他们有再多的嚣张跋扈，黎州百姓都从来没有想过去捅破这重天会怎么样——天是能捅破的吗？

可有一天，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却敢跪到州府门前，公然向姚家“宣战”。州府是什么地方？是和姚家狼狈为奸的地方啊！

州府的门迟迟没有打开，围观的百姓互相交换着富含无穷意味的眼神：你告有什么用呢？州府可以不接状子，可以用杀威棒对你下死手。咱们都是蝼蚁一般的人物，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就是，偏要搭进去自己求个什么公道呢？

须知世间的公道，从来不是给咱们平民老百姓造的。

就在有好心人要来劝劝芸娘时，州府的大门，慢慢敞开了，一个模样清隽的贵公子慢慢走出来。他身上没有官服，可他的风度和气势，却能把所有人都震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