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德音粉面含霜的,拳头用力在桌面上一掼,将桌上的碗筷都震得跳动起来。
“岂有此理!许家从不拿西北军当是许家的私产,可朝廷先给西北军打了这个标记!军中无小事,更何况是粮食这样要紧的东西!针对了西北军,连累了西北百姓,他们能得到什么?”
他们能得到的可多了去了!西北军本来就以豪莽著称,北方汉子们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随便闹点事出来,那都是把柄!
更何况,这是一种试探,你西北军的底线在哪里,慢慢摸清楚了,总有炮制你的法子。
许厚璞已经过了怒发冲冠的时候,如今瞧着舒德音气冲冲的,却是对着许韧笑了。
“学兄可知,从前在定远侯府中,我只见德音处处妥帖,识大局、懂礼仪。任何人都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舒德音和许韧都不明白他怎么就冷不丁说起了她来,都静静看着他往下说。
“……我那时总想着,她不过十二三岁,做什么要老气横秋的,衬得我不着四六呢?”
他说着轻轻笑了一声:“如今我知道了,因着那里并不是她真正的归属,她感受不到真正的接纳和安全,她不许自己行差踏错。”
舒德音张张嘴,胸中有些鼓噪,她按了按,只见许厚璞起身,对许韧行了一礼。
“但如今我看到了,她比从前自在得多了,喜、怒、爱、恨,都不用三思和权衡了。学兄,我以她娘家三哥的身份,多谢你。”
许韧郑重地还了一礼,没有说话。有许多事情,都在不言中。
舒德音喉头有些堵,她转开了脸,不叫他们看到自己的动容。可看过去,窗外的天颜色已经淡了,天就要亮了,许厚璞就要走了。
从前挂着小夫妻名分的时候不觉得,如今都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了,竟然是如此投契的。可见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或许只是站错了位置。
许厚璞抱着许寻峪往外走的时候,又絮絮说了许多:“铁七和铁十二师傅说是领了保护峪儿的差使,这一趟便要跟着返回的。只是三叔那头也在训练人手,”其实也是训练暗卫,包括许厚璞,都要培养自己的人手出来,不过这是逾制的事情,不好说透罢了,“那头有些困难,三叔就把两位师傅留下了。我送过来的都是好手,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自在些也无妨。”
许寻峪忙道:“三爷爷尽管借,我跟着姑姑,什么都不怕的!”
许厚璞赞赏极了:“如此,峪儿日后定能成长为许家的大将军,到时来与三叔做伴可好?”
听这话音,许厚璞是要彻底扎根在西北了。
“粮食的事情,你们一片盛情,我就不客气了。只盼这场风波只是我们杞人忧天,安然度过了最好。实在要压不住……”
他默了默,西北军,朝廷当真如此容不下吗?可西北军若是倒了,生灵涂炭之时,那些心胸狭隘的小人们只怕还会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