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殷勤地过来——便是不冲这达明志，也要招待好与他同来的富贵公子小姐不是？

“小的给您几位寻个好位置？”

许韧扫了眼大堂，信手指了个靠窗的：“在那里便是。”

这是个供大家相互交流做买卖的地方，只有彼此有意向了才会去雅间详谈。其余的都在大堂坐着，坐个一天，对于这一行的买卖行情也能看出个皮毛来。

马匹买卖其实称得上暴利，西岐的草原马肉壮蹄健、血统纯正，是相当抢手的货色。达明志起家不过小小马场，一年转手几批，家业慢慢兴起来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给许韧介绍茶馆里坐着的人物：

圆溜溜的小胡子姓任，二十来岁，看着像个憨憨。是南方来的巨商子弟，据说是拿着海样的银子来买经验的；

矮小的那个却是耀州本地人姓吴，善于钻营，原来不过是市井帮闲的，后来做起了中人，竟靠着左右逢源发起家来；

还有那两撇胡子像唱戏的，叫佘子义，家里养了个好女儿，叫知州公子看中了，和父母官成了亲家，在互市上头很有些威望……

达明志本来是个声震云霄的嗓门，这会儿压着说话，别提多难受了。许韧和舒德音都自顾自喝茶吃点心，不动声色间，已经把他提到的人物都打量过一圈了。

他不由有些挫败：怎么这些事情他们干起来跟吃饭喝水样容易，云淡风轻不费吹灰之力，可要他来，再没有这样的从容坦荡。

如此想着，好想招手叫小二上壶酒来，却见那中人吴爷率先走过来，拱手先对着达明志打招呼。

“达兄，不成想这般快又见了你。可是带了大主顾亲自来看马？”

达明志这会儿才后知后觉：他事前忘了问，许韧等人也没有交代。这要是旁人问起来，要如何介绍他们呢？

他一时有些犯难，偷眼看了好几眼，他们并没有站出来自我介绍一番。而吴爷困惑的眼神已经在明目张胆扫视达明志了。

达明志真真是硬着头皮，起身回了一礼，笑道：“吴爷，这么快又见面了。我听闻吴爷这些时日又促成了几宗大买卖，真是可喜可贺。吴爷知道，我才栽了个大跟头……”

他这话并没有压低嗓门，整个大堂的人都听得到，不由都抬起眼皮子看他：买卖人栽了，一般也不肯认栽的。毕竟都是为了利益，没人会看在你卖惨的份上给你让利，反而要觉得你没本事，更有甚者，觉得你更好欺负。

所以，达明志自己把遮羞布撕开了，他们反而吃惊，看向许韧等人时，更带了称量：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如果是达明志的新主顾或者合作伙伴，达明志不应当如此自曝其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