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德音不太想和白琉朱见面,白琉朱这面墙太过坚实,舒德音已经挥了好几大锤了,明明将墙都打得四面透风,可它就是屹立不倒。
“叫她等等,我有空了再去同她说话。”
这一等,就是三天。
舒德音和许寻峪跟着上莫开关见识过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姑侄两人围在厚厚的熊皮里,都感觉到风往骨缝里吹。
可是守关的将士们却窥然不动,在呼气成冰的城墙之上站成了一尊又一尊的雕像。
震撼,唏嘘,景仰,心潮澎湃……
一将功成万骨枯,抛头颅洒热血的那一刻壮怀激烈。可战士们面对的远比寻常百姓能想象的要艰难得多:日复一日与恶劣的生存环境做斗争,与风霜雨雪、与饥饿寒冷、与病痛、与献出了生命却终将岌岌无名的命运做斗争……
舒德音在这一刻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浅薄。
她记忆中那个日复一日伏案到天光大白、却一箪食一瓢饮就能满足的祖父,如果是他此刻和自己并肩站在莫开关的城墙之上,迎着烈烈的风沙,他会对自己说什么呢?
“呦呦,你要替祖父报仇,为舒家正名!”
不,他不会的。他会说:“呦呦,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将士吃饱穿暖。”
她突然又想起了身边的两个丫头,清河和清宴。取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想的便是祖父毕生的理想“河清海晏”。
她的目光从脸庞被冻得开裂的老兵脸上滑过,西北军裁员,他会在其中吗?如果离开了军队,他会做什么呢?有谁养他的安度晚年吗?有谁照料他满是暗伤隐患的身体吗?
她想了很多,可觉得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因为什么都没有想明白,因为她能做的微乎其微。
她出来游历,本是为了更好认识大晋,好为舒家翻案积攒筹码。可她越走,才越发现,这个世界上,她所知的实在过于有限,而她的理想和作为,到底对这世界是福是祸,她心里总有忐忑。
回府了,田管家远远迎过来:“四小姐,那位白小姐寻死了。”
舒德音挑眉:“然后?”
田管家偷眼看看许寻峪,他的表情和舒德音如出一辙:倒不是对人命全然漠视,而是压根就不把此事当真。
田管家就忍不住带了几分笑意:“闹着要见三少爷,说有重要的事情同三少爷说。三少爷也没去见,白小姐便悬梁了,被她的丫头救了下来。”
还有心思演这出戏,便是没有要和他们合作的诚意。可白琉朱却是没想明白,许厚璞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哪里会有怜香惜玉?
且向来是舒德音同她交涉,连舒德音都说了,白琉朱那边露出来的线头都抓得差不多了,现在只看还能用她做什么文章罢了。
舒德音对白琉朱也有些失望,不过换个角度来想,她一心忠于西岐,到了最后都不肯放弃挣扎,岂不也是个忠义人?
阿司:二小姐你莫要侮辱忠义这个词!
舒德音被阿司不留情面教训了,摸摸鼻子去见白小姐。
白小姐竟很有些怨气:“听说舒小姐游玩去了,真是好兴致。”
舒德音又摸摸鼻子:“想必是我们待白小姐太好了,你竟然产生了错觉,只以为是来做客的。”
白琉朱便闭了嘴,好久,才勉强开口道:“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知道白老爷的很多秘密,他的产业铺子,他的人脉,他在耀州和西北发展的爪牙……你放我走,我把这些都告诉你。”
“走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