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人眼中的西岐蛮荒之地，可躺在王权之上的人，纵使在不毛之地，也自有过得骄奢淫逸的智慧。

这西岐王宫建在山上，可蜿蜒盘旋而上的，却是能容四驾马车并排而行的宽道。

道上铺设了平整的巨大石板，只怕每一块石板上头，都曾浇灌过奴隶的血液。

舒德音想着这个的时候，却又自嘲笑了：王权之上，看血肉百姓，不过蝼蚁。西岐如此，大晋更甚。

她自己，何尝不是呼奴唤婢，尽享特权和地位带来的便利？

收起了这份冷眼旁观的评判，再看这王宫之时，又能多看出些许的门道来。

京城的格局，最讲究个四平八稳，庄严端正。这是能彰显皇权天授地位的象征，是不容人侵犯的威严气势。

可西岐的王宫，不知是不是地势所限，至少于对称一途上，是全然不及格的。只能说占了个错落有致，至少能看出来，最高的建筑，便是西岐王的住所无疑了。

等到同许韧说起这个的时候，舒德音才知道自己有点想当然了。

“最高的建筑不是西岐王的寝殿，那是他们用来祭祀天帝的场所。唯有在城中最高的山上，建最高的楼，才配同最高的天帝对答，接受祂对于万民的祝福。”

而不同于京城的宫中有奉先殿，西岐王的先祖，在死后是直接尘归尘、土归土的，尸身要奉还给天帝的。

马车到了宫门口，就不能再往前了。

大妃的侍女亲自等在宫门口，笑盈盈地，用生硬的大晋话欢迎他们的到来。

“我们大妃听闻贵客是大将军亲自接来的，欢喜得紧，恨不能亲自去迎呢！也是巧了，今儿是我们大妃的好日子，用大晋的话说，这是缘分。”

舒德音笑了笑，并没有接上话茬。

跟着进了王宫，果然眼前一亮：怪石嶙峋，曲水成冰。

不过，“白家父女”能在耀州建个塞上江南，在这西岐王宫里看到些人造的异域景致，也实在不新鲜。

侍女却是热情，一路给舒德音介绍着，那里是“王上命人为大妃搭建的”，这里又是“王上常和大妃来赏玩”……

舒德音面色不改，可心里并非不痛。想来这样的零碎心机，在徐掌珠面前没少施展。

想象着徐掌珠的心情，舒德音到了大妃的殿中，眼看着满殿的人静下来，而徐掌珠投过来的视线，猝然黑沉。

她给了徐掌珠一个安抚的眼神，和许韧并排着向前走，还离着多吉老远，侍女就示意着他们停下来了。

“便在这里，拜见王上和大妃罢。”

舒德音能看见，徐掌珠的手瞬间就握紧了。

舒德音和许韧连对视都无需，默契地躬身，行了个礼。

“见过王上。”

多吉眯了眯眼，似乎忙于打量两人，不急着叫他们起来了。

倒是那侍女，全心全意为两人着想的模样，急着在旁边提醒。

“面见王上与大妃，需大礼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