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地点在骨科住院部的病房内,这是伤员与伤员家属商量后定下来的地方,他们之所以出现在镜头内,不是为了卖惨,不是为了博取社会同情,他们只是希望能回家,能让他们不再漂泊。
“我从没想到‘流离失所’这四个字会用在我身上!”坐在蒋思思对面的女子叫张媛,比蒋思思大五岁,她家距离爆炸核心区不到一公里,事发时,她的女儿、丈夫还有公婆都在家。
张媛的目光一直盯着躺在病床上的丈夫,爆炸时,他下意识地抱住了她,替她挡下了那根向她飞来的钢条,她安然无恙,丈夫的大腿却被钢条刺穿。
蒋思思看着张媛眼中翻滚的泪水,她嗓子有些紧,抽出一张纸递到张媛手里。
张媛接过纸,低声说了句谢谢,深吸一口气说道,“当晚我们光着脚逃出来,好心人开车将我丈夫送到了医院,在来医院的路上,孩子与老人一直在哭,那一刻,我觉得天要塌了!”
“那孩子和老人呢?现在安顿好了吗?”蒋思思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些从灾难中逃出来的人,就像医生说的,他们的伤不仅仅是在身体,更是在心灵深处,短时间内无法愈合。
张媛低声说道,“我娘家离深州不远,事发当晚我爸爸和弟弟就赶来了,他们昨天带着孩子与公婆回老家,孩子直到回家都没有鞋子穿,我送他们离开时,孩子脚上还穿着大人的袜子,袜子都被磨破了。”
提起孩子,张媛泪如雨下,孩子才两岁不到就经历了这样的灾难,她很怕这件事在孩子心底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我们逃出来时都穿着睡裙短裤,我现在穿的衣服是好心人捐助的,我没想过……我这么骄傲的人,居然,居然会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张媛一时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好好的,怎么就落到了这一步?
站在一边的刘明泽看着蒋思思说道,“思思,你看看这病房里的人,都是明明有个家,却又无家可归的人,有些人已经可以出院了,出院后,我们该去哪里?”
蒋思思眉头微微皱起,是啊,家园被毁,这些人该何去何从呢?她是记者,也是受灾市民,她又该怎么办呢?
“我们不能霸占在医院里不走,大夏天的也不能一直住在安置点啊,就算住酒店租房子,也得要证件,也得要钱对不对?不让我们回家,我们怎么拿证件?”
张媛是外企高管,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坐直身体抹去眼泪,她有条不紊的分析着当前的局势,已经幸运躲过了灾难,总得有尊严的继续活下去啊!
一脸憔悴的刘明泽也附和说道,“昨天我们被拦在了警戒线外,我们问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对方给我们的答复是不知道!不知道?他们一句不痛不痒的不知道就能打发我们?我们怎么办?我们的生活怎么办?”
围在边上的受灾民众也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的想法,蒋思思从大家的言语间也听懂了,大家目前最迫切的愿望就是能先回家一趟收拾东西,能尽快先安顿下来,尽可能恢复正常生活。
医院采访结束后,蒋思思去探望了唐雨桐。
唐雨桐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死气沉沉躺在那里,听到蒋思思的声音,她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一直都在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