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从地下车库开出去,秋风和夕阳挥洒一路。
可能是这几天训练太累了,他渐渐沉睡过去,等醒过来时已经天黑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那个男人的卧室!他吓一跳,慌张掀开被子从秦以亮的床上滚下来。
“是少爷背你进来的……”
从苏州来的老保姆王婆,每回见他都露出苦大仇深的抬头纹,透着十分嫌弃的眼神。她冷冷端来一杯水搁在床头,等他一下床,竟然马上抖开被褥开始换床单。
“‘死样怪气’……小赤佬没长脚还是没长手……”
王婆又偷偷用苏州话在骂他?大概听懂的秦凯,故作充耳不闻,拿起角落的双肩背包,绕了两个回廊后,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放好物品,他简单换好一身居家卫衣,本来以为他要沉默无言与那个男人吃晚餐,结果王婆冷脸对他说少爷在书房用餐,大概在忙公司的事,
他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也好……
晚饭过后,他看了一场篮球赛,便打起哈欠,可房间开启地暖的按键好像坏了。
现在进入秋末,西淙沿山地区很冷,古宅一直有开地暖的习惯,他找来王婆问。
她心知肚明的盘着手说要明早再找人来修。还推卸责任暗指他长期没有回来住,所以才没有打开过。谁知道它沾什么晦气今天倒霉故障了。
从小听到大,耳朵对这些恶意的声音早就免疫了。秦凯的应对是装聋作哑拿起背包外套,利索点抱起被子枕头去客房。
秦以亮就站在房间斜对面,一身黑衣服看着他们。在秦凯经过时忽然伸手拉住他。
“……去我的房间睡,谁知道客房有没有打扫”
宛如警告有意说给对方听的。还在关灯的王婆,驼背的身影一僵。
“你以为我让你睡床上吗?”
秦凯打个地铺睡在下面,床上的秦以亮撑着头发望着他调侃。
昏黄的台灯幽幽亮。他被床上的主人烦着。跟采访似的问了他好多问题。“打球呢……”“最近的比赛?”“日常朋友消遣?”
他的声音很轻柔,这个男人讲话挖掘秘密的方式,总有办法做到如沐春风,沉沉中低压的嗓音就跟调节的温暖阳光——缓缓地令他昏昏欲睡。
秦以亮趴在床头看他沉睡的面容,情不自禁用手指探寻过他的额头、鼻梁至嘴唇,在那停留了后,恋恋不舍的收手。
他翻身,双手枕着枕头,眼睛沉沉望着天花板。他像思考着什么。房间里所有东西都仿佛化为虚无,耳鼓寂静到能闻见摆钟滴答。
他忽然起身,手掌撑着地板,俯下身吻了他。
嘴唇挤压的温热,叫秦凯一下子睁开双眼。
“晚安”
但是秦以亮没有给他发作的机会,道别完便直接躺回床闭眼就寝。
愣怔住的秦凯。瞪着眼珠僵硬好一会,才咚翻过身去。他紧闭嘴唇没过多久就干脆拉过被子蒙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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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来跑步。
他运动完一身汗散步回来,在原木色餐厅正门口台阶处,瞥见敞开的双面门大厅里,王婆带两位仆人手提着小行李袋,像正在道别。秦凯焦急冲过去拦住他们,着急对腰靠桌子边缘的秦以亮说。
“因为她没有检查暖气,就把她赶走吗?”
“她……她虽然嘴毒了一点,做饭很好吃,对我不咋地,对你们家是全心全意!!”
“她干了二十多年了,这把年纪要是被炒鱿鱼很凄惨,肯定找不到工作的……”
秦凯这一刻嗓门很大很急。虽然是出于好心帮忙。身后的王婆听完,脸上丰富浮现过各种神情,从最初的小小感动到后面越听……眉毛紧紧吊起,咬紧假牙。
“少爷,那我过几天再回来,有什么急事,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那我就先回去好好休假了”
秦以亮笑到直不起腰。王婆朝他微鞠躬,末了哼一声,甩头瞪了秦凯一眼,便带着其他仆人一同离开。
“——休假”
瞬间明白自己搞了大乌龙。秦凯耳根一下子爆红。
正义笨拙冲动的样子,跟以前一样没有变!秦以亮乐得不禁连连感叹,双手亲昵反复摸着他的头。
“相変わらずね!かわいい……”
要是他听不懂就算了,可偏偏秦家的孩子,因为家族企业长期与日本佐藤集团做生意的缘故,所以从小他们都要有日语教育。还真符合从小照顾他的身份一样,把他当作小孩夸可爱……听懂的秦凯皱眉一下子后仰挣脱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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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饭家务的人都给放假了,他以为要叫外卖,或出去吃,当他睁大眼睛见到,那个十指只懂拉大提琴的男人,在厨房揉搓面团,做起手擀面!他震惊到怀疑太阳是不是要打西边出来……
“我煮,总比你煮的强吧”
秦以亮回头的一句话让他选择闭嘴,坐下来乖乖等待。
“好吃吗?”
他最钟爱的是面食,一顿狼吞虎咽后,端碗喝着葱花牛肉汤幸福狂点头。
“……我专门去那家学的,学了一个月,为了抓住你的胃”
这是什么爱情电视剧女主角的台词。秦以亮语出惊人的一句话,害他差点没呛死。秦凯边红脸咳嗽边放下汤勺。
秦凯总爱出汗,干脆吃完后再去洗澡。
秦一亮依照工作惯例,到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却没想看到发布出的新闻……「下个月K俱乐部主力篮球选手要出国加入新蓝队,这是两大俱乐部的商业签约……以下记者将继」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很久,才动了动,疾步走去房间要找……秦以亮在门外悄然停住脚步。秦凯正背着他,弯腰脱掉运动卫衣,脱掉长裤、内裤。
几乎完美肌肉线条的裸体,打开旁边浴室磨砂的门,水声流泻出,热气和沐浴露诱人的芳香飘出来……
他手指握紧门把。
可能是太久没有见过他熟悉的那具肉体,从背部到臀部,甚至到他的脚踝,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曾经品尝触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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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挂着白毛巾,穿着黑色无袖t恤和短裤。秦凯边粗糙擦着齐耳的湿发,边踱到格子落地窗的瓦缸金鱼池面前。
瓦缸漆黑色的,一米五高,边缘打磨光亮。他一直觉得像小时候语文书里的司马光砸缸的缸。
秋天的灿烂金黄阳光,倒进窗户里来,金光笼罩着秦凯的头发,他懒洋洋趴上面盯着里面的红黑金鱼群。
有脚步走来。
他拨弄池里的水,垂着眼睛,问起这条斑斓的黑金鱼,还是以前那条吗?
“……就是灰灰的那条,它是不是死了,怎么可能体型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嗯早就死了,换了一条……”
秦凯仰起脸,问他是哪一年死的!他有点伤心,还以为鱼类跟乌龟似的可以活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