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书案前,提笔在一张普通的便笺上写下几个字,然后折好,走到门口,再次敲响了特定的暗号。
石秀的身影立刻出现。我将便笺递给他,低声吩咐:“立刻,秘密请军师(对外徐庶仍是刘备的军师中郎将,但在我内部,他是我的核心智囊)来此,务必避人耳目。”
石秀接过便笺,点了点头,身影再次消失在门外。
我回到书房中央,负手而立,脑中飞速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
曹军的规模会有多大?主攻方向是哪里?襄阳的蔡瑁会作何反应?是抵抗,还是望风而降?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他们又将如何应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又无比紧迫。
没过多久,徐庶便匆匆赶到。他依旧是一袭青衫,面容沉静,但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显然,石秀已经向他传递了事情的紧急性。
“主公。”徐庶躬身行礼,目光落在我书案上那张尚未收起的皮纸上。
“元直,坐。”我指了指旁边的坐席,将那张写满密讯的皮纸递给他。
“看看这个,‘朔风’刚刚传回的。”
徐庶接过皮纸,仔细阅读起来。他的眉头,随着阅读的深入,越皱越紧。当他读完最后一行字时,抬起头,眼中已经满是忧色。
“主公,”他沉声道,“塞北既定,曹操已无北顾之忧。以其雄心,下一步,必然是挥师南下,目标……非荆州莫属!”
他的判断,与我完全一致。
“不错,”我点了点头,“我担心的也正是这个。刘景升(刘表)病体沉珂,恐时日无多。一旦景升故去,以蔡瑁、张允等人的为人,以及他们与曹氏的暗中勾连,荆州,恐怕……”
我没有说完,但徐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主公是担心,届时荆州内部生变,甚至可能不战而降?”徐庶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很有可能。”我沉重地说道,“蔡氏一族,权倾荆襄,刘琮年幼,必为其所制。他们为了保全自身富贵,投靠曹操,几乎是必然的选择。”
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窗外的寒风,仿佛也钻了进来,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荆州真的望风而降,那我们这支寄身新野的队伍,将瞬间陷入绝境!
北有曹操数十万虎狼之师,南面和西面是已经投降的荆州势力,东面虽有江夏刘琦作为我们布下的暗棋,但江夏一地,水军尚可,陆战之力薄弱,且黄祖旧部未必真心归附,自保尚且艰难,根本无力接应我们。
届时,我们将成为一支真正的孤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时不我待啊,元直!”
我猛地站起身,在书房中踱步,“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起来!一方面,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全力备战;另一方面,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弄清楚曹操南征的具体时间和规模,以及襄阳内部的真实动向!”
徐庶也站起身,神情肃然:“主公所言极是!备战之事,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进一步确认情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正是此理。”我停下脚步,看向徐庶,“我已经想好了。必须立刻给锦瑟传令,让她调动玄镜台所有可用资源,将监控重心全面转向北方和襄阳!”
我走到书案前提笔,这一次,我用的是更加隐秘的密码,在一张特制的、浸润过药水的绢帛上,迅速写下指令:
“锦瑟亲启:朔风密报已悉。北境事了,曹贼必南顾。即刻起,玄镜台运转重心调整:
其一,不惜代价,严密监控邺城、许都、宛城一线,探明曹军集结规模、南下具体路线、先锋部队番号及主帅人选,此为最高优先!
其二,加强对襄阳蔡氏、张允、蒯越等人动向的刺探,尤其关注其与曹营的秘密往来,以及对刘备、刘琦的态度变化。
其三,江夏方面,确保刘琦安全,稳定局势,密切关注江东孙权动向。所有情报,务必多方验证,去伪存真,即时回报。——子明。”
写完之后,我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然后用火漆封好,再次交给门外等候的石秀,并低声嘱咐了几句传递的特殊要求和时限。
看着石秀再次消失的背影,我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玄镜台,这张我苦心经营多年的秘密网络,将在接下来的风暴中,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
它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是我在这乱世中赖以生存和博弈的最大底牌之一。
“主公,”徐庶看着我,眼中带着敬佩,也带着一丝担忧,“玄镜台虽能刺探情报,但曹营和襄阳皆是龙潭虎穴,此番任务,风险极大……”
“我明白。”我打断了他,语气沉凝,“但险,是必须要冒的。没有准确的情报,我们就像是蒙着眼睛在悬崖边行走,随时可能粉身碎骨。告诉锦瑟,凡事以人员安全为第一要务,不可强求,但必须尽力而为。”
徐庶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知道我的决心。
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间,已经暗了下来。寒风呼啸,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雪即将来临。
我重新坐回书案后,看着桌案上那份来自塞北的密报,心中明白,从这一刻起,新野短暂的平静,已经被彻底打破。
一场决定我们所有人命运的大战,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我,以及我所建立的一切,都将在这场风暴中,迎来最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