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从我的脊椎骨直冲头顶。
我仿佛已经听到了曹军铁蹄踏破宛城以南土地的轰鸣,看到了新野城外黑云压城、旌旗蔽日的恐怖景象。
以我们现在这点兵力,在新野这座残破的小城,如何抵挡曹操数十万百战精锐?
刘备麾下虽有关、张、赵云这等万人敌的猛将,有诸葛亮这等经天纬地的奇才,有徐庶这般深沉内敛的谋主,还有我暗中积蓄的力量……但面对绝对的数量和国力碾压,一切计谋和勇武,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时间!
我最缺的就是时间!
如果能再给我几年,不,哪怕是一两年时间,让新野的屯田恢复,让工坊的产出提升,让玄镜台的网络更加深入,让刘备的声望进一步凝聚人心……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
但现在,曹操显然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了。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重重地压在我的胸口,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冷汗,不知不觉间已经浸湿了我的内衫。
至今,经历过黄巾之乱的生死一线,经历过徐州的兵败流离,经历过官渡的惊心动魄,但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我感受到如此强烈的、近乎窒息的危机感。
这不是针对我个人的阴谋,也不是局部冲突的胜败,而是决定整个势力生死存亡的滔天巨浪!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数次深呼吸后,那颗剧烈跳动的心,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是陆昭,是拥有超越这个时代认知的灵魂,是玄镜台的主人,是这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团队的核心。
我不能乱。
我重新睁开眼睛,目光再次落在那块即将字迹消失的石板上,脑中开始飞速运转,强迫自己从这惊雷般的消息中,剥离出可以利用的要素,勾勒出应对的框架。
第一,防御。
新野城虽小,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缮,城防已非昔日可比。
尤其是秘密布置在城墙各处的“惊雷”(手榴弹\/震慑弹)和改进型床弩,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
必须立刻责成石秀和工坊,加速生产和部署,并对核心卫队进行针对性强化训练。
第二,时间。
如何拖延时间?曹军南下,必经南阳盆地。地形虽然开阔,但沿途亦有河流、山隘可资利用。是否可以派遣小股精锐部队,袭扰其粮道,迟滞其行军速度?
但这风险极大,无异于以卵击石。
或者……利用襄阳的变数?
第三,襄阳。
刘表病危,蔡氏欲降。
这个信息,曹操知道,我也知道。能不能利用这个时间差,在曹军主力抵达之前,做点什么?
比如,激化刘琦与蔡氏的矛盾?或者,暗中联络荆州内部尚存的反曹力量?但这同样是玩火,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第四,内部沟通。
这个消息,必须立刻告知徐庶和诸葛亮,他们是公开层面的主要军事和政务负责人。
但是,情报的来源,必须严格保密!玄镜台的存在,绝不能暴露。
如何措辞?如何引导他们的判断,让他们得出和我一致的结论,并制定出符合我深层战略意图的应对方案?
这需要高超的技巧。
至于刘备……更需要谨慎。主公仁德,但有时过于感性,必须先让谋士们统一意见,再向他汇报,避免他因一时冲动做出错误的决策。
第五,后路。
如果新野实在守不住……我们的后路在哪里?
江夏的刘琦,是我们提前布下的棋子,但江夏能承受曹军的雷霆一击吗?
或者……东联孙权?隆中对策中的关键一环,是否到了该启动的时候?
一个个问题,如同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每一个问题,都牵扯着无数复杂的变量和巨大的风险。
石板上的荧光,开始变得黯淡。字迹,正在缓缓隐去,如同从未出现过。
我注视着那块恢复了黝黑沉寂的石板,心中却已不再是之前的慌乱,而是被一种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惊雷已至,避无可避。
那就,迎上去吧!
我站起身,走到密室门口,再次敲响了联络石秀的暗号。
“传令,”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以最高密级,请徐元直、诸葛孔明来此议事!”
同时,我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貂蝉,辛苦了。保护好自己,以及我们所有的眼睛和耳朵。接下来的风暴,将远比想象中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