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此处,他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瞳孔因极致愤怒而缩成针尖大小,额角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此等行径,无疑是妄图动摇我大宋的国本根基,颠覆我大宋的千秋基业!”
“其心之恶毒,如蛇蝎豺狼;其罪之滔天,似沧海横流,罄竹难书,万死难辞其咎!”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由红转紫,又由紫渐青,最后竟变得有些狰狞。
而跪于殿下地板之上的高俅,此刻只觉眼前景象如坠噩梦。
他平生纵横朝堂,惯看风云变幻,何曾见过赵佶这般龙颜震怒、雷霆万钧之态?
往昔君臣对答时,徽宗眉眼间总带着几分文人的风流与帝王的矜贵。
可如今那双眼眸里翻涌的,分明是焚尽万物的怒焰。
刹那间,他那张惯以精明世故示人的面庞,褪去了所有血色。
就连嘴唇上那抹惯常勾着的谄媚弧度都僵成了木偶的纹路。
往昔在金銮殿上对答如流的机敏,在御前逢迎的从容,此刻都碎作齑粉,连一丝残渣都寻不见。
这位素来以“八面玲珑”自诩、惯在宦海沉浮中游刃有余的殿帅。
此刻,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浸在冰水里。
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仿佛有人硬生生往他喉咙里塞了团烧红的炭,每吞咽一次都带着撕裂般的刺痛。
一层细密的冷汗顺着脊梁沟汩汩而下,将绯色官袍后襟洇出深色水痕,寒意顺着湿透的衣料钻进骨髓。
殿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将君臣二人的影子投在鎏金屏风上,扭曲成狰狞的鬼魅。
高俅的呼吸愈发急促,胸腔剧烈起伏,似有惊涛骇浪在体内翻涌,却又因满心惶恐与忌惮,不敢肆意放纵喘息。
只能将下唇咬得死紧,齿痕深陷,血丝隐隐渗出。
他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瞪向阿福。
那目光如淬了毒的利箭,似要将阿福千刀万剐。
紧接着,他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直直戳向阿福,破口大骂道:“你这黑了心肝、丧了天良的刁奴!”
“平日里,我高家待你不薄,你竟敢在这朝堂之上,如此信口雌黄、胡言乱语,肆意诬陷我儿!”
“定是有人心怀不轨,暗中收买了你这见利忘义的小人,妄图以你这贱命一条,来构陷我们父子!”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这等弥天大谎来欺君罔上!”
“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阿福吓得缩成一团,连连摆手:“高大人,小的所言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啊!”
“小的家中尚有老小,若非被逼无奈,怎敢拿性命开玩笑,来诬陷高公子……”
赵桓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笑意如寒冬腊月里的冰棱,透着彻骨的寒意,厉声喝道:“高俅,事已至此,证据确凿,你竟还在此狡辩推诿,妄图蒙混过关!”
“阿福不过是一介小厮而已!若非事实确凿无疑,他怎敢冒着抄家灭族、身首异处的生命危险,来这朝堂之上指认高尧辅?”
“你莫不是以为,你高俅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不成?”
“怎么?你还以为凭借你一己之力,便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让我大宋律法沦为你手中的玩物,任你肆意践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