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金水河的浊浪像决堤的野马,轰然冲进火场。火苗遇到水,发出\"嗤啦\"的巨响,白色的水汽像条巨龙腾空而起,瞬间把火场罩住了。可谁也没想到,火势突然倒卷回来,朝着杨国忠所在的勤政务本楼扑过去。楼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砰\"的一声炸开个火球,半截焦黑的尸首挂着宰相的金带,\"扑通\"栽进太液池里,溅起的水花把火都砸灭了一片。
李琰怀里的婉儿动了动,抬起眼皮看了眼火场,嘴角扯出丝笑:\"死了...终于死了...\"话音没落,她脑袋一歪,又昏过去了。李琰赶紧抱紧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婉儿,撑住...\"他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四、冷宫秘辛
冷宫的枯井边长满了青苔,陈玄礼带着金吾卫用刀撬开封井的石板,井底下飘上来股霉味,混着股子腥气。几个士兵打着灯笼往下照,就见井壁上挂着个铁盒,锈迹斑斑的,不知道在里头泡了多少年。
\"小心着点。\"陈玄礼皱眉看着士兵把铁盒捞上来,盒盖上的铜锁早烂断了,一掀开,里头掉出张羊皮卷,字迹被井水浸得糊成了一片。李琰接过羊皮卷,凑到灯笼底下看,就见模糊的字迹里,\"双生非祸真龙在漠北\"几个字还能勉强辨认。
上官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裹着染血的披风走过来,指尖点在\"漠北\"二字上:\"当年韦妃买的那个女奴,左肩是不是有胎记?\"她转头看向旁边的老太监,那老头吓得直哆嗦,脸上的皱纹抖得像堆烂菜叶。\"有...有...像条青尾巴...\"他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回纥那边送来的...\"
李琰猛地转头看向婉儿,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诧:\"你是说...\"不等他说完,婉儿已经伸手扯开自己后领,露出肩胛骨下的青色胎记,形状真像条龙尾。周围的人都倒抽了口凉气,阿史那云的弯刀\"噌\"地出鞘,刀刃抵住老太监的咽喉:\"那女奴叫什么?\"刀尖下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阿史那...云...\"
所有人都愣住了。阿史那云的手猛地一抖,弯刀\"当啷\"掉在地上。她转头看向李琰,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还有几分说不出的痛楚。\"我...我娘...\"她的声音发颤,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上官婉儿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当年韦妃怕你威胁到太子,把你送出宫,辗转到了回纥...这些年,苦了你了。\"
五、渭水盟誓
渭水河面上漂着不少浮尸,把渡口堵得严严实实。回纥可汗的金帐里,阿史那云卸了狼牙链,坐在毡毯上,眼神直直地盯着帐外的晨雾。老可汗手里的玛瑙刀鞘敲着案几,\"吐蕃已经献了降表,唐皇答应给咱们河套千里牧场...\"他话没说完,帐外传来马蹄声,像闷雷似的越来越近。
李琰骑着白马冲进营地,鞍前横着昏迷的上官婉儿,鞍后拴着杨国忠焦黑的头颅,在马屁股后面晃悠。\"河套没有,\"他翻身下马,把染血的盟书摔在案几上,\"河西十二州的茶马道归回纥!\"老可汗挑眉看了看盟书,又看向李琰胸口——那里露出块皮肤,隐约能看见个梅花形状的烙印。
阿史那云猛地抬头,眼神落在李琰胸口。她忽然想起在禅房里,段秀实昏过去时,婉儿小臂上的旧疤,和李琰曾说起过的洛阳城旧事。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婉儿总对她格外关注,为什么李琰看她的眼神里总有几分复杂。
\"再加这个。\"李琰扯开战袍,露出心口的梅花烙印,那印记在晨光中泛着淡红,\"漠北狼女与大唐天子的血脉,够不够换河西的茶马道?\"帐里顿时一片死寂,老可汗盯着那烙印,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诧。阿史那云感觉心跳得厉害,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渭水北岸突然响起震天的鼓声,郭子仪的陌刀阵踏冰而来,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段秀实被亲兵搀扶着站在阵前,肋下的白布渗着血,可腰杆挺得笔直。\"动我大唐公主者,死!\"老将的吼声震得冰面直颤,惊起一群水鸟,扑棱棱飞向灰蒙蒙的天空。
阿史那云看着李琰,又看看帐外的陌刀阵,忽然笑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狼牙链,往脖子上一挂,转头对老可汗说:\"父汗,河西的茶马道,咱们要了。但这亲...我不嫁。\"老可汗一愣,刚要开口,阿史那云已经大步走出帐外,晨光落在她古铜色的皮肤上,像是镀了层金。
李琰看着她的背影,伸手轻轻摸了摸胸口的烙印。远处,上官婉儿在亲兵的搀扶下慢慢起身,看着渭水河面的薄雾,嘴角露出丝欣慰的笑。风卷着血腥气和草木味扑面而来,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血雨腥风,终于是要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