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楔子·春气萌动
立春前三日,罗浮山的积雪开始消融,朝阳坡的雪水顺着山势蜿蜒成溪,撞击着裸露的青石,发出“叮咚”清响,如《黄帝内经》中的“肝主疏泄”句读。罗汉果仙子立于“迎春台”上,见东方天际的“角宿”星群笼罩在薄霭中,如被轻纱蒙住的古琴,虽具弦柱却音声难发。她轻拂石栏上的“肝胆相照”浮雕,缝隙间渗出的露珠竟呈淡绿色,滴落在台边的柴胡幼苗上,幼苗瞬间舒展叶片,如人伸懒腰。
“阿楠,”她指向山下泛青的柳林,枝条虽抽出新芽,却普遍向左倾斜,“木运不及之年,肝气先虚,如幼树根基不稳。你看这柳枝,本该向阳生长,却因肝郁而倾,此乃‘木郁达之’的先机。”药童阿楠蹲下身,见苔藓覆盖的地面上,几株柴胡从石缝中钻出,茎叶蜷缩如问号,根须却紧紧缠绕着碎石——恰似肝郁患者的气机阻滞。竹青化作青鸾,翅膀掠过柳梢,震落的雪粒在空中聚成“疏肝”二字,却被东风吹得粉碎,如肝郁易散难聚的特性。
忽然,山谷中传来黄鹂的啼鸣,本应清脆的“啾啾”声却带着破音,宛如琴弦绷断。仙子循声寻去,见一只黄鹂栖在断枝上,左翅羽毛凌乱,尾羽有三根折断,如肝郁患者的情志不畅。她以指尖轻点鸟羽,输入少阳之气,断羽处竟生出新羽,黄鹂振翅时,尾羽在阳光下映出“条达”二字,随即冲向云霄,消失在柳烟深处。
第一折·肝郁气滞·木不条达
巳时初,州府“疏肝巷”的青石板上,积雪融化成细流,却在巷口汇聚成洼,如肝郁患者的气机停滞。“逍遥堂”药铺的幌子在风中打旋,幌子上的“疏”字被吹得变形,恰似患者紧缩的眉头。首位患者书生秦逸云扶着门框进入,他身着青衫,却佝偻如暮年,胁肋部用布带紧紧缠绕,每走一步都牵动嘴角抽搐。
“晚生每逢课业繁重,便觉胁下刺痛,”他解开布带,露出右侧胁肋,皮肤青中带黄,“尤如有人以刀背反复拍打,夜间痛甚,难以入眠。”仙子以手触诊,“期门”穴压痛剧烈,如按琴弦,再观其舌,边有齿痕,苔薄白而腻:“肝属木,性喜条达,今肝郁气滞,如琴弦过紧,故痛如刀拍。”窗外的柳树枝条突然剧烈摆动,却始终无法伸直,应和着书生的痛苦。
次诊农妇张氏,站在药铺门槛外便长叹一声,如春风穿过破窗。她面色萎黄,胃脘部膨隆如鼓,手指反复摩挲围裙边角,竟将布料磨出毛球:“自与家人口角后,便觉食物堵在胸口,连水都难以下咽。”仙子以“按诊法”触其胃脘,柔软却胀气明显,听之有振水音,恰如巷口积水中的气泡上泛。
绣娘李氏踏雪而来,裙摆上沾着未化的雪花,却掩不住眉间的抑郁。她解下围巾,露出苍白的脖颈,“人迎”穴处青筋微凸:“经期延后二十日,乳房胀痛如石,连绣绷都拿不起。”仙子轻捏其“乳根”穴,触到数枚豌豆大小的结节,窗外的梅树突然飘落一朵早开的花,花瓣边缘焦枯,如肝郁化火的征兆。
老拳师王公被弟子搀扶而入,身形魁梧却气息微弱,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如风吹空坛。“我这喉咙,”他比划着掐颈的动作,“就像被人塞了团湿棉花,说话费劲,吃饭更费劲。”此时,药铺檐角的冰棱突然断裂,“咔嚓”声中坠入积水中,溅起的水花竟在阳光下映出“梅核”形状,恰如他喉中的异物感。
第二折·柴胡采制·应春而生
未时三刻,罗浮山“柴胡涧”笼罩在淡绿色的薄雾中,涧底的泥土散发着潮湿的草木香,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辛味——那是柴胡根系的气息。罗汉果仙子踩着湿润的苔藓,在朝阳坡寻得三株阳柴胡:它们扎根于疏松的砂质土壤,茎秆粗壮,叶片呈长披针形,叶尖略带金色,如晨曦照耀下的肝气升发。
“阳柴胡需在寅时采集,此时肺经当令,金气旺而木气生,”仙子手持“青蚨铲”,铲面刻着“木得金而伐”,“其根头的‘狮子头’突起,正是肝气欲升之象。”阿楠小心翼翼地刨开草根,根须上沾着的泥土自动聚成“升”字,阳光穿过叶片间隙,在根须上投出扇形光斑,如肝气舒展的轨迹。
阴柴胡生长在背阴谷的青石缝中,茎秆细长柔韧,叶片呈线形,色深绿如墨,根须细长如丝,缠绕着苔藓生长。竹青化作青蛇,吐信间将叶片上的露珠聚成“降”字,露珠落入木盒,与阳柴胡的根须接触时,竟发出“滋啦”轻响,如肝郁化火遇水而熄。
雌雄柴胡缠绕在青竹上,根须如恋人交颈,一株开黄花(属阳),一株开紫花(属阴),叶片相互掩映,形成天然的太极图案。仙子以“鸳鸯剪”同时剪断两株柴胡,断口处渗出的汁液在空中交汇,化作青紫色的“和”字,随山风飘向远方,惊起一群山雀,其鸣声竟合“角徵”二音,如肝郁得解的欢快。
第三折·散剂秘制·五行疏肝
戌时正,逍遥堂后厨的“木火炉”以桑木为燃料,炉身刻着“木生火”的卦象,火苗呈青绿色,如肝气的本色。三口砂锅置于炉上,分别对应肝、胆、脾三经:
- 疏肝方砂锅中,阳柴胡与白芍共舞,陈皮如舟,罗汉果如舵,在角音编钟的“角角”声中旋转。阿楠每搅动九圈,砂锅中便升起青气,在火光中幻化成青龙形状,龙首朝向东方(属木),龙尾甩向南方(属火),寓意“木能生火”。
- 活血方砂锅内,阴柴胡与香附缠绵,川芎如剑,玫瑰花如旗,在商音编钟的“商商”声中沉浮。竹青挥动指挥棒,每敲一响,砂锅中便泛起紫霞,如朱雀展翅,啄食锅中的血瘀。
- 化痰方砂锅里,雌雄柴胡与半夏相拥,厚朴如墙,茯苓如瓦,在宫音编钟的“宫宫”声中堆砌。陈郎中撒入伏龙肝粉,砂锅中顿时腾起黄雾,如黄龙蟠地,镇压痰气。
当五音编钟奏完一曲《阳春》,竹青口吐“木德丹”,分别投入三锅。疏肝方中的青龙突然冲破屋顶,在空中盘旋三匝,龙身洒落的青鳞化作柴胡叶,飘向州府;活血方中的朱雀振翅南飞,尾羽掠过之处,积雪融化成溪流;化痰方中的黄龙潜入地下,药铺周围的苔藓竟瞬间转绿,如痰消气顺的征兆。
第四折·辨证施药·理气解郁
亥时三刻,书生秦逸云躺在“逍遥榻”上,榻边摆放着一盆薄荷,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仙子以“苍龙摆尾”针法刺其太冲穴,针尖刚入皮肤,便见青筋从足背向小腿蔓延,如枯木逢春。竹青衔来薄荷煎汤,汤中漂浮的柴胡叶竟自动舒展,如人伸懒腰。
“太冲为肝之原穴,如肝气的源头,”仙子捻动针柄,“今用泻法,如打开肝郁的闸门。”秦逸云突然打了个长嗝,声音悠长如春风过谷,胁下的刺痛竟随嗝声减轻。窗外的柳枝此时突然伸直,新芽在月光下闪烁,如患者舒展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