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悄悄从窗缝溜进来,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像谁撒了把碎银子。
天还没亮透,鸡刚叫头遍,苏晴就醒了。窗外的风小了些,葡萄叶的沙沙声变成了轻轻的絮语。她侧身看了眼身旁,林天睡得正香,眉头舒展着,不像前阵子总在梦里皱着眉,大概是心里落了实底。
她悄悄起身,摸黑穿上衣裳。灶房里还剩些米汤,热一热正好当早饭。生火时,火星子“噼啪”跳了两下,映得她脸上暖融融的。院门外传来邻居们推车的声响,该是去田埂上查看稻子了。
林天醒来时,就见桌上摆着两碗热粥,一碟腌菜,苏晴正蹲在门槛上择着豆角,晨光落在她发顶,毛茸茸的。“醒了?”她抬头笑,“我刚去看了眼稻子,穗子都黄透了,估摸着后天就能割。”
他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不急,等露水干了再割,谷粒饱满。”指尖触到她皮肤时,苏晴像被烫着似的缩了缩,手里的豆角“啪嗒”掉在竹篮里。
两人都没说话,就听着远处传来几声牛叫,风里飘着新麦的清香。过了会儿,苏晴才小声说:“老屋那边,我去拾掇拾掇吧?把里头的杂草拔了,墙角的蛛网扫扫。”
林天“嗯”了一声,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想起刚回来那年,她也是这样,什么事都想抢着做,好像怕他累着似的。那时他总觉得亏欠,如今看着院里堆起的谷堆,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粥,倒觉得日子像这稻穗,沉甸甸的,都是盼头。
割稻子那天,天格外晴。二柱带着几个后生过来帮忙,镰刀割在稻杆上,“唰唰”地响,像支热闹的曲子。苏晴在田埂上摆了个竹筐,里面是凉好的绿豆汤,谁渴了就跑过来舀一碗,汗珠顺着下巴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
林天割得快,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苏晴就拿着帕子走过去,踮起脚给他擦。他愣了一下,周围的嬉笑声忽然停了,二柱在旁边喊:“林哥,苏晴姐这是心疼你呢!”
苏晴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就往田埂跑,帕子落在林天手里,带着点淡淡的皂角香。他捏着帕子,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稻子割完那天,院里堆起了小山似的稻垛。夜里,两人坐在院门口的石碾上,看着月亮把稻垛照得发白。苏晴靠在他肩上,声音轻轻的:“你说,老屋修好了,冬天堆满粮食,会不会暖和些?”
林天搂紧了她,闻着她发间的稻花香:“会的。等修好了,咱们在屋里盘个火炕,冬天守着粮囤,烤着红薯,暖和着呢。”
风又起了,吹得稻垛“沙沙”响,像谁在低声说着话。苏晴往他怀里缩了缩,轻声说:“我就知道,总会好的。”
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缠在一起,像院里那架葡萄藤,枝枝蔓蔓,都是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