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要你献出记忆……”

> “只要你忘记你是谁……”

花渊紧紧咬住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罗狄则不断默念逆月咒文，让倒行之力在体内循环流转，抵御精神侵蚀。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抵达底层。

眼前是一扇巨大石门，高逾百米，通体漆黑，表面雕刻着无数蜷缩的人形，每一尊都痛苦扭曲，双手抱头，仿佛承受着极致的精神折磨。门中央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眼球状装置，瞳孔位置是一个旋转的齿轮阵列，正缓慢停转。

“封印核心。”罗狄低声道，“只要破坏它，就能彻底关闭通道，阻止第九区的意识扩散。”

“可那样的话，你也永远无法完成融合。”花渊看着他，“你会失去成为真正神明的机会。”

“我从来没想当神。”罗狄冷笑，“我只是不想变成怪物。”

他举起右手，逆月之核再度凝聚，光芒比之前更加炽烈，几乎照亮整片空间。就在他准备发动最后一击时??

石门上的某尊浮雕，突然眨了眨眼。

紧接着，第二尊、第三尊……数十上百个雕像的眼睛同时睁开，齐刷刷望向二人。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意念轰然降临，直接碾压进灵魂深处：

> **“你们……回来了？”**

> **“我们等了很久……”**

> **“这次……不要再逃了……”**

花渊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耳鼻开始渗血。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陌生画面：自己站在祭坛之上，接受万民朝拜；自己撕裂天空，一脚踏碎月亮；自己手持权杖，审判众生生死……每一个场景都如此真实，仿佛那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未来。

“幻觉……都是假的……”他嘶吼着，用拳头猛击地面，试图驱散妄念。

罗狄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身体开始分裂??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撕裂，而是存在层面的多重投影。七个不同的“他”出现在四周，各自呈现不同状态：有身穿典狱长袍的他，有浑身燃烧着黑焰的他，有跪地哭泣的他，有狂笑不止的他，有沉默拔刀的他，有羽化升天的他，还有一个……完全由倒行月光构成的他。

“选择吧。”那些投影齐声说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选错了，你就将永远迷失在这里。”

罗狄望着他们，忽然笑了。

“都不是。”他说，“真正的我，是那个一直拒绝成为‘神’的人。”

他猛然将逆月之核塞入自己胸膛！

剧痛炸裂！

神格与肉体瞬间排斥，鲜血如喷泉般涌出。但他强忍痛楚，硬生生将那颗核心嵌入心脏位置，使其与体内那颗黑色晶体碰撞、融合！

轰??！！！

一道纯粹的倒行之光冲天而起，贯穿石门，直射上方层层结构！所有浮雕在同一刹那崩碎，无数哀嚎响彻天地。那颗眼球装置疯狂旋转，最终爆裂成无数碎片！

封印，破了。

但并非第九区的意识涌出。

而是??

整条手臂，开始萎缩。

肌肉组织塌陷，骨骼收缩，金属结构剥落，仿佛这具庞然巨物终于走到了生命尽头。外界的云层被撕裂，露出星空深处的真实景象：那根本不是地球轨道，而是一片荒芜星域，远处悬浮着数以千计的类似“手臂”的遗骸，彼此串联，构成一座横跨光年的巨型坟场。

“原来如此……”花渊仰望着这片死寂宇宙，声音轻如呢喃，“这里从来就不是监狱……这是墓园。一个埋葬失败神明的巨大墓园。”

罗狄瘫坐在地，气息微弱，身体一半化作光，一半趋于腐朽。他艰难抬头，看向花渊：“现在……轮到你了。带着姜梁离开。去找吴雯，去漫画店，去过普通人该过的生活……别再回来。”

“你不走？”

“我走不了。”他苦笑，“我已经成了新封印的一部分。只要我还活着，第九区就不会彻底打开。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

花渊站着没动。

许久，他蹲下身，拍了拍罗狄的脸颊，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混蛋。”他说，“自私、傲慢、喜欢装深沉。可现在我发现……你他妈其实挺靠谱的。”

罗狄咧嘴，咳出一口血：“少废话……快滚。”

花渊站起身，抱起昏迷的姜梁，转身踏上归途。

阶梯在他身后一节节崩塌，如同命运之路的终点正在关闭。当他终于冲出亚空间，重返大气层时，天空正泛起鱼肚白。

晨光照亮大地。

漩涡镇的屋顶上，炊烟袅袅升起。

而在遥远的地底深处，那颗融合了神格与意志的心脏，仍在缓慢跳动。

咚。

咚。

咚。

它还在守着门。

守着那些不能被唤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