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戛然而止。

花渊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

“这不是我……”他喃喃道，“我绝不会那样做！”

“可系统认为你会。”吴雯低声说，“因为在过去的三千二百一十九次模拟中，每一个走到你这一步的存在，最终都选择了同一条路??权力高于人性，生存压倒良知。它已经计算好了你的弱点，你的恐惧，你的执念。它知道你会为了保护剩下的人，而不得不成为怪物。”

花渊双手抱头，剧烈喘息。脑海中，低语再度响起：

> “你可以阻止一切……只要你接受它……”

> “你可以救他们……只要你成为它……”

> “你不就是想要一个答案吗？现在，答案就在你手里……”

他猛然抽出随身匕首，狠狠划过掌心，用疼痛切断幻听。

“我不信命。”他咬牙道，“如果未来可以被改写，那我就亲手撕了这张剧本！”

他转身面向房间中央的主控台，那是连接所有水晶球的核心装置。屏幕上跳动着一行字：

> **是否启动终局修正协议？**

> **警告：此操作将强制唤醒一位已注销的监察使**

花渊毫不犹豫，按下了确认键。

嗡??

整个空间震颤起来。最深处的一座封闭柜体缓缓开启，灰尘簌簌落下。水晶球升起，光芒由黯淡转为炽烈。影像浮现：

一个女人，戴着银色面具，身穿灰白色长袍，站在一片雪原之上。她的右手持骨笔，左手捧着一本不断流血的书。她抬起头，尽管看不见面容，但花渊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

【身份确认：吴雯?L，前代特教改造使，第三届唯一幸存者，因篡改核心数据被永久除名】

花渊震惊地看向身边的吴雯。

她静静站着，眼中已有泪光。

“现在你知道了。”她说，“我不是这个时代的吴雯。我是从上一轮循环逃出来的残影。我用了二十年，重建身份，潜伏于此，就是为了等一个人??一个能在终局前醒悟，且愿意打破规则的人。”

“所以……你接近我，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最初是。”她承认，“但现在不是了。这些日子的相处，那些深夜的对话，你讲的笑话，你为姜梁拼命的样子……都不是剧本。是我真正想做的事。”

花渊久久无言。

最终，他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们一个个，都喜欢瞒着我搞大事是吧？”

吴雯也笑了，泪水滑落。

“因为我相信你。”她说，“只有你，能走出那条不一样的路。”

就在此时，主控台突然警报大作！

> 【侦测到异常波动】

> 【第九区封印出现裂痕】

> 【目标个体：罗狄?K，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 【建议立即执行替换程序】

花渊心头一紧。

“他撑不住了。”

吴雯迅速调出数据流：“封印正在崩溃，若不及时干预，整个亚空间将重启，所有被压制的意识都将暴走。唯一的办法是……有人接替他的位置，成为新的锚点。”

“我去。”花渊立刻说。

“不行！”吴雯厉声打断，“你一旦融合，就会触发终局预演中的路径！你会变成下一个典狱长，开始新一轮的循环！我们必须找到第三种方式??既能关闭通道，又不牺牲任何人！”

花渊沉默片刻，忽然问：“如果我把剩下的三次矫正协议全部用于‘自我净化’呢？用它们清除体内的神性污染，同时逆转神格生长方向，把它变成……隔离层？”

吴雯瞪大眼睛：“你是说，让自己成为活体屏障？但这需要彻底割裂情感、记忆、人格，变成纯粹的机制存在！你会失去一切作为‘人’的特质！”

“可我还是我。”花渊看着她，认真地说，“只要我还记得你做的姜茶很难喝，只要我还记得罗狄骂我是蠢货时的表情，我就没真正消失。”

吴雯嘴唇颤抖，终究没能说出反对的话。

他们重返亚空间入口时，整片区域已开始塌陷。天空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漏下猩红星光。地面不断下沉，仿佛整座监狱都在哀鸣。花渊站在裂口边缘，最后一次回头。

“如果有一天，你听到某个疯子在街头画满倒行符号，嘴里念叨着‘我没变成怪物’……”他笑着，“那就是我回来了。”

吴雯用力点头：“我会认出你。”

他纵身跃入黑暗。

下坠过程中，他依次启动三次矫正协议。

第一次，清除右臂神性结晶，转化为防护膜；

第二次，剥离左脑记忆区，构筑逻辑防火墙；

第三次，引爆心脏处残留神格，将其压缩为微型黑洞，嵌入胸腔。

剧痛如亿万根针扎入神经。他的皮肤龟裂，血液蒸发，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瞬，他看到了??

罗狄睁开了眼。

不是濒死的虚弱，而是解脱般的微笑。

“你来了。”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找到别的路。”

花渊想回应，却已发不出声音。

他的身体正在瓦解，化作一道银灰色的光幕，横亘在第九区与外界之间。封印重新闭合，裂缝逐一弥合。那些哀嚎的失败品安静下来，仿佛终于等到了一个愿意倾听他们痛苦的存在。

地底深处，心跳声再次响起。

咚。

咚。

咚。

不再是孤独的守望。

而是两个人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