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刃,刺破海天交界处的最后一丝灰暗。五千名士兵的呐喊尚未散尽,便被蒸汽轮机的轰鸣吞没。战舰群列阵前行,“曙光号”居中,“破晓号”护翼,十八艘辅助舰艇如狼群环伺,悄然切入预定航线。海面波澜起伏,映着铁甲舰影,仿佛远古巨兽苏醒,正缓缓游向命运之岸。
秦远立于舰桥高台,手中紧握那枚铜质徽章,指节泛白。他不再说话,只将目光投向远方??那里,台湾的轮廓尚在云雾之后,却已能感知其脉动。每一寸逼近的海域,都是三百年前未竟之路的延续;每一次心跳,都在回应郑成功当年踏浪而来时的誓言。
而在海峡西岸,平潭岛最后一批支援力量也已完成集结。三架改装热气球静静悬浮于发射坪上,吊篮内装载的是“跨海黎明”计划的最后一环:心理战广播系统原型机。这台设备由德国流亡工程师与福州电讯所联合研制,可在高空持续播放定向音频,覆盖半径达四十公里,足以让整个台南府城听见“来自天外的声音”。
“升空。”指挥官一声令下。
氢气囊缓缓膨胀,缆绳松脱,三只巨鸟般的气球依次腾空,借着清晨微弱的上升气流爬升至八千英尺高空。地面控制站随即启动预录语音包,第一段内容正是曾国藩亲笔撰写的《告台湾同胞书》,以闽南语、客家话、原住民语三种版本循环播放:
> “父老兄弟姐妹们,你们没有被遗忘!三百年前,郑成功驱逐荷夷,收复家园;今日,光复军跨越风浪,只为还你山河清朗!清廷腐败无能,卖台求荣,洋人虎视眈眈,而你们的血性从未熄灭!起来吧!只要一人举火,万众皆应!我们不是寇,是归人??回家的人!”
声波穿透云层,随风飘荡,如同无形的种子洒落大地。
与此同时,台湾南部山区,石埔村临时指挥所。
沈玮庆刚结束通宵值守,双眼布满血丝,但神情清明。他接过通讯员递来的加密电文,迅速解码后眉头微皱??是“鹰眼”小队从花莲发回的紧急通报:一支疑似清军侦察分队已于昨夜进入机场周边林区,留下足迹与烟头,极可能已发现跑道痕迹。
“通知‘鹰眼’,立即转移信标位置,启用备用降落点。”沈玮庆沉声道,“同时释放诱饵信号,在旧址周围布置假旗帜和稻草人伪装,再撒些废弃包装袋,制造‘匆忙撤离’假象。”
“要是他们追进去呢?”
“那就让他们追。”沈玮庆冷笑,“我们在新路上埋了地雷传感器,一旦有人接近,自动触发烟雾弹和录音装置??放一段普通话喊话:‘敌军已突破防线,主力正在撤退!’让他们以为自己立了大功,一路追到深山老林里去。”
众人低声笑了,那是压抑太久后的释放。
命令即刻执行。不到两小时,花莲方向传来爆炸声与枪响??清军果然中计,误判为空降先头部队仓皇逃窜,派出百人队伍深入追击,反被困于一处狭窄山谷,遭远程遥控烟雾封锁退路,通讯中断,进退维谷。
而在基隆,凌晨三点十七分,煤矿区主变电站准时爆炸。
火光冲天,照亮半座山谷。电力骤停导致井下通风系统瘫痪,矿工慌乱逃生,清军守备队措手不及,直至天明才查明真相:三具定时装置分别安装在高压变压器、配电柜与备用发电机接口处,精准规避警报线路,手法专业得令人胆寒。
“这不是暴民所为。”清军统领脸色铁青,“这是战争行为。”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次日清晨,街头巷尾竟开始流传一首新童谣,孩童们边跳绳边唱:
> “灯笼亮,火车停,
> 基隆黑,炮台冷。
> 官爷怕,洋人惊,
> 海上来兵要收城!”
歌词简单,却句句戳心。尤其“火车停”一语双关??既指铁路运输中断,也暗喻清廷命脉将断。短短半天,全城孩童都会唱,连衙门里的师爷听了都背脊发凉。
凤山县衙内,曾宪德终于坐不住了。
他连发七道急令:封锁所有通往山区的道路,严禁百姓私藏粮食;调集两千绿营兵进驻打狗港,加强炮台警戒;同时请求福建水师派出两艘巡洋舰协防海岸线。他还亲自写下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北京:
> “臣据实禀报:逆党‘光复军’非寻常匪类,实乃挟西洋科技、操现代战术之强敌。其行踪诡秘,通信神速,空中可飞,地中能遁,更有妖术播音于云端……若不速派大军镇压,恐台湾将陷于异端之手!”
然而,京城的回复遥遥无期。而时间,正一分一秒流逝。
九月十五日凌晨四时整,“跨海黎明”行动正式开启。
东路??花莲方向,第一架运兵滑翔机在牵引机拖拽下升空,于一万两千英尺高空脱离绳索, silently 滑向目标区域。机舱内,十二名空降突击队员全副武装,面涂迷彩,耳戴降噪耳机。带队队长正是林昭,他在降落前最后检查了一遍任务清单:
- 占领机场核心区;
- 架设高频无线电信标;
- 接应后续运输机群(预计D+3日抵达);
- 清除一切潜在威胁源。
五时零九分,滑翔机精准降落在新清理的跑道上。队员们迅速展开行动,二十分钟内控制调度塔与油料库,未遇抵抗。原来,清军已被诱骗至错误地点,此地此刻空无一人。
“鹰眼”通过耳机报告:“猎隼,这里是雄鹰,巢穴已占,门户敞开,欢迎来做客。”
沈玮庆在山洞中听到消息,嘴角微扬,随即下令:“通知十三村,全面启动三级警戒系统。所有联络员进入流动状态,每两小时更换一次接头地点。”
同一时刻,中路??打狗港外海。
“曙光号”与“破晓号”率领登陆舰队悄然逼近海岸线。距离滩头十公里处,十二艘登陆艇从母舰两侧滑出,像潜行的鲨鱼般低速前进。海面平静,唯有螺旋桨搅动水流的轻响。
秦远亲自坐镇前线指挥艇,身边是何名标与两名特战营长。
“气象组确认:未来六小时内无风暴预警,风速二级,适合登陆。”参谋汇报道。
“清军雷达有反应吗?”
“尚未侦测到有效追踪信号。推测其雷达系统老旧,探测范围不足五公里,且夜间处于半关闭状态。”
秦远点头:“按计划推进。第一波三百人,抢占滩头阵地;第二波跟进建立火力支撑点;第三波运送重装备上岸。”
五时五十分,第一波登陆艇距海岸仅八百米。
突然,?望哨低呼:“左前方发现浮动障碍物!疑似铁链网结合木桩结构!”
秦远立即下令:“减速!放出探杆艇先行排障!”
两艘小型工兵艇迅速前出,搭载爆破小组。他们在障碍带中找到三个关键节点,安放塑性炸药,随后远程引爆。轰然巨响中,一段三十米长的封锁线被彻底清除。
“通道打开!”
“前进!”
六时零七分,首批士兵踏上打狗港南岸沙滩。他们动作迅捷,呈扇形展开,清除掩体残骸中的伏兵陷阱,并迅速架设轻机枪阵地。十分钟内,红旗在一座废弃灯塔顶端升起??这是成功的信号。
然而,胜利来得太快往往意味着危机潜伏。
六时二十三分,右翼观察员急报:“东南方高地出现移动火光!数量至少一个连!正快速向我方侧翼包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