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可不就是沾玉奴的光么?
没想到宫里人都这么聪明,看奴才就能猜到主子的靠山是谁了?!
欣常在听了这话,急得直搓手,毕竟玉奴不比我好拿捏,她正是新贵得宠。
“行了,今日一场误会,不如由妾身亲自送……贵人回去?就当赔罪?”
十福晋却好似松了口气,俏皮地冲我眨了眨眼睛,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莫非她与玉奴有私交?
玉奴真是糊涂了,十爷夫妇看着宗亲,姻亲背景也不容小觑,可一朝天子一朝臣,搁在五年前他们是香饽饽,如今不过是京城的两只笼中鸟,出个城都要跟皇上报备,玉奴与他们来往,只怕会惹麻烦。
我耷拉着脑袋,与十福晋并排走着,心里暗暗担忧着。
十福晋突然说手帕不见了,让高无庸回去找,这么明显的支人招数,我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忙道:“你放心,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我知道,就算听到了,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十福晋的眼神好温柔,让我害怕。
“真的!”我加重了语气,解释道:“我脑子有问题,昏迷了大半年才醒过来,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尤其是晚上,我还会出现幻觉,看见奇怪的人影。我说的话,谁会信?”
十福晋侧首与我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其实,失忆未必是坏事,人想得少了,顾虑也少,烦恼自然就少了。”
“反正不是好事。”我低声嘟囔。
十福晋沉默了半响,忽然感慨似的开口:
“我年少时有一位挚友,我们见面就打架,不见又想的要命。
不同于我,浅薄健忘,上午挨了巴掌,下午便忘得一干二净。心里头只装的下一家老小,能与夫君同生死,便是我最大的英雄主义。
她是个多思所想的性子,又重情重义,极其念旧,恨不能要把所有人的生死荣辱都记在心上,为着知交故友,一颗心掰成十八瓣儿,最后活活把自己熬死了。”
十福晋极力遏制住着的哽咽声,令我心中莫名的哀恸。
我侧首看她,她也看我。
我们对视着,四行眼泪也对视着。
我的心,像是要挣脱什么,好重好重……
“倒不若同你这般,早早失忆的好,你说呢?”
说着,十福晋笑着收回了眸子,端了端肩膀,又恢复成骄傲的样子。
她若失忆,不曾为知交故友好费心力,那便不是众人心里头惦记的那个挚友了,而是一个……普通妇人。
人,不是生来就会被惦记的。
我心里这样想,但是我没有说出口,因为即使我不说,十福晋心里头也是明白的,她只是意难平罢了。
我突然想起玉奴,便犹豫着开了口:“福晋与妙音娘子……”
“只见过一次。”
十福晋的回答短促极了,显然没把玉奴放在眼里。
我原以为她是害怕玉奴,才会待我客气,如今看来我是小人之心了。
她似乎猜到我的顾虑,垂眸瞥了一眼我,无奈地“嗯”了一声,才道:“余答应头上戴着的一支碧玉雕花簪子和耳坠子,是京城‘珠光宝气’首饰铺十几年前的款式,若是真得宠哪里还会戴那么旧的东西?”
看着十福晋也不像个俗人,怎么竟连玉石越老越宝贝的道理都不懂?
我心里暗自摇头,嘴上却讨巧:“十福晋还说自己健忘呢,连十几年前哪家铺子的首饰的……款式都记得,就这一桩,怕是连你那位挚友都要甘拜下风吧?”
“是,她确实输了。”
十福晋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咯咯的笑声在夜色里回荡。
我感觉到久违的喜悦,莫名的,对十福晋放松了警惕,甚至盼着她能多来看看我。
若得一知己,就算被皇帝当反贼,也值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同十福晋在一座拱桥上打架,最后双双掉进了水里……
第二日一早,外头传来消息,余答应以下犯上,将欣常在关进了慎行司,被太后褫夺了妙音娘子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