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二日,莞嫔行册封大礼。
按照礼制,所有低阶嫔妃都要到场观摩,对她行叩拜大礼。
皇帝嘱咐我不必参加,我不愿搞特殊,坚持要去。
结果就是那么不凑巧,典礼还未开始,我就晕倒在了奉先殿外。
我醒来的时候,床边上站满了人。
皇后,敬妃,安嫔,祺贵人,齐妃……
除了眉岷驼郑其他能叫上名号的都来了。
她们站在皇帝身后,目光齐刷刷地扫向我,神情复杂又难懂。
我脑子一片空白,嘴巴干的张不开,只能用手扯皇帝的衣袖。
他握着我的手,笑得像个孩子:“我们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我以为听错了,错愕地看向菊韵。
对上我的眸子,菊韵重重地点头,眼泪随之落下:“是!太医说您有一个月身孕了。”
后来太后也来了,与皇后一唱一和,往我宫里添了六个宫女,还有一个小太监。
天可怜见!
我的清净日子没了!
呜呼哀哉了好几日,我乖乖接受了他们的存在。
有时我坐在廊下晒太阳,往东西南北各个方向望过去,三米之内必定会有人。
我感觉被监视了,像坐牢。
不过这不重要,与我突然有孕相比,这些细枝末节不值一提。
我有孩子了?
我要做母亲了?
不敢相信。
我轻抚着肚子,总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太医说我身子弱,建议闭门修养。
好在永寿宫后头自带一个小花园,花草品种不比御花园少,只是我不肯修剪整理,由着它们野蛮生长,乍一看有种荒郊野岭的味道。
皇帝除了处理朝政,便是同我在一处。
我们常拥在一起,想象孩子出生后的未来。
我问他要不要读读四书五经,让孩子在胎里就饱读诗书。
他说不必,他要做个慈父。
他甚至有打算,亲自做个摇床。
很快,后院里堆满了木头和工具。
他纸上谈兵了三天三夜,还撺掇着我画了外头雕花的样式。
不亦乐乎之后,他对着图纸一筹莫展。
我看着他笨拙地比划着木头,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人太要强了不好!”
皇帝气得脸通红,狠狠地亲了我几口,以解心头之恨。
……
五月二十日,在太后的首肯下,皇帝下了一道圣旨,内容冗长而复杂。
大意如下:
册封永寿宫的钮祜禄氏为熹妃,原因是她曾于圆明园生养四阿哥弘历,如今又再次身怀龙裔,于皇室延绵功劳甚伟。
永寿宫统共就住了我一个人。
所以……
我是钮祜禄氏,是熹妃,是凌柱的女儿,与孝昭仁皇后和遏必隆是一脉所出。
我还无法接受这些,弘历已经欢欢喜喜地过来磕头请安了。
他一口一个额娘,叫的我心都化了。
第二日,承欢也来了。
她几乎是撞进我寝殿的,额上满是细汗,手里还抓着马鞭子。
我心脏狂跳,急问:“出什么事了?”
“娘娘怀了小弟弟,还受封熹妃了?”
她痴痴地望着我,做梦似的。
我松了口气,笑着点头,伸手唤她过来。
她扑到我怀里,搂着我腰,一边笑一边默默流泪。
我遣走了所有人,轻抚着她的头发。
我说:“可是你阿玛出了什么事,告诉我,我受得住。”
“阿玛没事,他好着呢!”
承欢又往我怀里靠近了些。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那你哭什么?”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我傻笑了好一会儿,然后俯到我耳畔说:“我知道你是姑姑,你就是我的若曦姑姑。”
我的心刺痛了一下,微微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临走前跟我说过的,让我要与弘历交好,要哄得熹妃喜欢,可是宫里没有熹妃啊。
我当时就猜到了,姑姑是在给承欢留暗号呢!我等啊等,总算是等到了。”
她完全沉浸在喜悦里,一双乌黑的瞳仁,那样天真澄澈。
我该怎么同她说?
她期待了这么久。
她快要出嫁了,却没有额娘,阿玛也是过一日算一日。
我不忍让她失望,真的不忍。
她左右晃着脑袋,得意洋洋地问我:“姑姑,承欢聪不聪明?”
我心好重,不知道被什么压着了,半天透不过气来。
在她喜滋滋的笑声中,我终于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聪明。”
“姑姑~”
承欢甜甜的笑着,丢下马鞭,在我面前跳起了舞。
她问我:“姑姑,这是你教我的,还记得么?”
“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我凝视着承欢,希望她能一直这么高兴。
承欢停了下来,鬼头鬼脑地凑到我耳畔:“我知道,就像以前姑姑帮我写功课那样,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是!”
我会心一笑,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甜糕。
她一边吃,一边好奇地看我的肚子,问我:“姑姑,你怀孩子很辛苦吧?”
“还好,只是犯困些。”我拿出帕子给她擦嘴,小声提醒她:“不许叫姑姑,要叫娘娘,等册封礼之后,也可以叫熹娘娘。”
她听了,若有所思地点头,感慨道:“您的册封礼可得小心些,千万别跟莞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