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六月,他多次召见我那“素不相识”的爹娘,让他们入宫与我相聚。
我还有个十四岁的小妹,名唤“宁禾”。
宁洱,宁禾,还真像一对嫡亲姊妹。
也是难为皇帝了。
他为了不让人对我的身世嗦,真正是煞费苦心。
宁禾生得灵动清秀,一双眼睛会说话。
她与我亲厚,唤我和皇帝为姐姐姐夫,大大满足了皇帝对平凡日子的渴望。
……
七月初,圆明园避暑。
原本我想继续住在碧落阁,但是皇帝不许,非要我与他同住九州清晏,俨然是不打算再见其他妃嫔了。
我很慌。
因为临出宫前太后召见过我,警告我不可专宠,又说我怀着身孕还不检点。
我被教训的哑口无言,无地自容。
要不是眉嵩诒呱咸嫖医馕В我恨不能就地撞死,以血耻辱。
刚到圆明园,皇帝一刻都不歇息,埋头看折子,让我在边上陪着他。
我只觉得那凳子扎人,反复调换坐姿,还是焦灼不安。
皇帝终于觉察出我不对劲,搁下手中的朱笔,抬眸问我:“是垫子太硬了么?”
“……”
我的嘴,就跟上了锁似的,反复启唇几次,也说不出“雨露均沾”四个字。
“中暑了么?”
皇帝过来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
我拂开他的手,搂住他的腰身求饶:“求你了,让我住在别处,给我留条生路吧!”
“我是洪水猛兽么?”
皇帝蹙着眉,一脸懵。
我晃了晃他:“那我住近些,就在旁边的兰心斋,你过来的一路上都有杨柳树荫,岂不好?”
“昨儿皇额娘跟你说什么了?”
他弯着腰,一双眸子正对上我的,眼底全是心疼和担忧。
我摇头,软声道:“没有~是我自己,我自己想有些私人空间。”
他犹豫着“唔”了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兰心斋与桃花坞很近,我与皇后之间只隔着一个小小的池塘。
有天清晨,我嗅见了极好的荷香,想着趁皇帝去晨会,取些露珠回来做茶,再用新鲜荷叶蒸燕窝糕,拿花蕊制成小点心,他必定会喜欢的。
我坐在池塘边的树荫下,看着梅香菊韵忙活,手里小团扇微微一摇,便是拂面的馨香。
“熹妃娘娘万福金安。”
我闻声回头,竟是皇后身边的剪秋。
我挑了挑扇子,笑道:“姑娘也是来取露水的?”
她毕恭毕敬回话:“皇后素来不喜珠宝金佃,只簪鲜花,那边的紫薇开的极好,奴才去采些。”
我笑着附和:“从前只知皇后贤德淳厚,不想竟还如此风雅?”
“正是呢!”她轻笑着点头,“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小主们谁第一个过来请安,便是要替皇后簪花的,娘娘您身子不好,不方便请安,不知道这些也属正常。”
???
这是在点我呢?
我手里的扇子瞬间沉了,暗自思忖着这皇后的意思,还是她自作主张。
“奴才先告退了。”
我还在出神,剪秋微微一笑,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其实她说的没错,这两年我请安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到底是失了礼数。
皇后大度,我也该识趣。
我赶紧回去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巴巴地赶到了桃花坞。
我的到来,皇后似乎并不意外,倒是其他人恨不能出去瞅瞅太阳的方向。
女人嘛,聚在一起少不得说些酸话,抱怨皇帝不翻牌子,抱怨冰块少了,暗讽莞嫔的碧桐书院在落灰……
我不理会,只静静地坐着。
“咦!熹妃姐姐的身孕有三个月了吧?”
安嫔突然看了我一眼,又转身去看齐妃:“齐妃娘娘,您怀三阿哥的时候,三个月身子还是这般淡薄么?”
被她这么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我很不自在,但还是保持着微笑。
齐妃颇有些得意,似笑非笑地说道:“本宫那会子年轻,胎儿长得大些也正常,不像熹妃,如今都30好几了吧?”
“是,三阿哥肯长,最近好像又长高了。”
我笑盈盈地直视齐妃,语气无比真诚。
当娘的,都爱听人夸自己的娃。
齐妃的腰杆子都直了,换了一副过来人的嘴脸,说道:“你呀!30多岁才怀上龙嗣,也算是有福气的,别总是黏着皇上,不是我吓唬你哦,前朝可是有妃子孕期争宠,最后血崩而亡的。”
这话一出,殿内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