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当年的待遇，如今总算是轮到我了。

也好。

我正惦记着，该为玉奴做点什么，如今得了这个恩典，倒是便宜了不少。

我思索了几日，决定派高无庸去找云芍，让她帮忙寻玉奴的弟弟。

可高无庸从外头回来，却说有人跟踪他，他废了好大劲儿才甩掉那人。

我只稍稍惊了一刹，便觉得很合理了。

中宫无宠又无子，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令皇后不安了。

人一旦惶恐起来，便会做出一系列应激反应，以求心安。

后宫的女人啊，一个个可怜到面目可憎，谁都有可恨之处，谁又都有可恨之人。

我该怎么做？

同她们一样去斗去恨去怨么？

利用皇帝对我爱和信任，将这姹紫嫣红的后宫踏得枝叶凋零？

然后又迎来一批新秀女，继续周而复始……

直到面目全非？

在这吃人的宫规伦常里，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缠斗，不过是在消磨余生，不比坐在一起推牌九强多少。

推牌九？

如果皇后愿意，我们倒是可以一起重头学习学习。

想到这些，我下意识地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小腹，忍不住笑了。

……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劝皇帝多陪陪别的女人。

皇后、齐妃、敬妃、端妃……

他倒是没有发脾气，只是从伸手环住我，闷闷的不说话。

我低着头，玩他手上的木兰戒指，嘴里小声说道：“当年九王夺嫡何其凶险，对于内宅女子而言，爷便是她们的天，你被先帝怀疑的那几年，几位姐姐过得也未必舒心，如今总算熬出头，她们该得到夫君的怜惜。”

他将我转过来，与我四目相对：“是心里话么？”

瞧瞧~

他眼底全是心疼。

是不是心里话还重要么？

他贵为天子，又有多少时候是可以行止由心的呢？

我不愿再四处树敌，扰乱后宫。

我不愿要他眼珠子似的护着，疼着。

我不愿让他为我，分身乏术。

我不愿做他的负累，污点，软肋。

他是明君，明君岂可专宠？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去摸他的额发，喃喃道：“这几根白发，是何时冒出来的？”

“告诉我，是谁逼你说这些的？太后？皇后？齐妃？”

他仿佛没听见我的话，只是强握住我的手，抵在他的左心房位置上，眼神深邃得可怕。

你看！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还在为我粉饰太平，纵我惯我护我。

我能平安到今日，不沾染半分后宫的纷争，他大概也累得够呛了吧？

我笑了，反握住他的手，放在我的心口上：“是这里，这里让我这样做的。举凡是对你好，对孩子好的，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不要你这样懂事！”

他凝视着我，目光渐渐柔软。

柔软到我整颗心都跌落其中，再无抽离的可能。

大抵是烛光太晃眼，我看到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噙着星河，里头有我的笑容在晃动。

他抱了我好一会儿，头抵在我肩上，嘴里呢喃似的：“我执意把你留在身边，原不是想让你这样懂事的，可我终究是不能给你想要。”

感觉颈脖处一片冰凉，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四爷，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们都不要太贪心，上天会怪罪的。”

我一边说，一边深呼吸。

我不要哭，哭多了孩子就不漂亮了。

最后，我笑着，求他陪我看星星看月亮。

我们在院子里铺上一层薄毯，我懒懒地斜卧着，头搁在他腿上。

他静静地坐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我的鬓角，偶尔往我嘴里塞一块水果。

当初他说过的“时机正好”，大抵就是这般模样吧？

老天爷！

让这一刻永远停滞吧！

时间不要再流淌了，我们一家三口就在这一刻变成永恒吧！

“想什么呢？”

他轻轻动了动腿，弯着身子凑过来看我的表情。

我收敛了心绪，挑眉坏笑：“我在想，往后你不会天天来,我得给自己找些乐子才好啊！”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嗔怪：“你个小没良心的，别是早就盼着我不来吧？”

“让庆成过来陪我吧！那孩子菜做的不错，我正好换换口味！”

我仰面看着夜空，优哉游哉地说着。

“好~”他往我嘴里塞了块西瓜，语气宠溺：“还想要什么？”

他竟没有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