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有了这样的疑虑,自然要和世子商议一番如何应对。
恰好,世子同舅老爷短暂交集,也觉这人既坦荡又神秘,实在看不透。说不得还真是舒万里生前安排下来的。
倒也不必多想这事,索性许家人不去追问嫁妆的来历,纵出了事,也实在怪罪不到他们头上来。难道他们做夫家的,还不许外家添妆了?、
且舒德音和他们隔了房头,正要避嫌呢。不然二太太那个混不吝,嚷嚷起来说大房觊觎舒德音的嫁妆,如何说得清。
两夫妻就统一了思想,不去过问那中间诸多蹊跷之处。
世子夫人想了想,叹道:“当初穿个囚衣就压着拜堂的孩子,谁知竟也有这样的峰回路转呢。”
世子眼界稍宽了些,倒没有一心只盯着那笔钱财:“舒万里那样的人,真要留后手,就给后人留些银钱?”
世子夫人有些不解:“那还留些什么?”
世子摇摇头,没有说话。
多年夫妻,世子夫人纵一肚子疑问,也不好过多追问。只想着,寻机在舒德音那里试探一番,说不得还真能问出些什么来。
舒德音得了笔丰厚嫁妆这事,在侯府里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仆妇们本被年关的各种事体累得闲话都没力气说了,这会子也有力气口沫横飞,编排出好些个版本出来。光那嫁妆银子的数量,半天内就翻了好几十番。一时在众人的嘴里,侯府一众女眷的嫁妆,加起来都不及舒德音的一半了。
这其中,虽大多数人出于要巴结上舒德音的心思。但也有极少数人,是存心要挑拨舒德音和府里女眷的关系的。
这一杆子,可不是把舒德音放到一府的对面去叫板了么。
波心听了这些淬毒的闲话,热血都要燃起来啦。她正带着月季在厨房提食盒,眼睛一瞪,大伙儿都噤了声。
偏一个没眼色的粗使婆子,姓彭的,凑过来挤眉弄眼的:“波心姐姐,你主子这下子可发了笔横财,怕是有不小的赏赐下来吧?”
波心压着火不去理,只盯着往食盒里放饭菜。因舒德音要守孝,孙妈妈便吩咐了她,想法子给厨房的管事郑妈妈些好处,叫在素菜上多下功夫,变着法子让舒德音多吃些。
彭婆子哪知她是在忍耐呢,又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该不会你们啥好处都没捞着吧?啧啧,这可不像话,要不说三少奶奶没人教养,这些事上不懂章程呢??”
波心哪里还忍得住,她们家少奶奶身世上受人非议已够多了。一个粗使婆子也嘴里含蛆,这是欺少奶奶不跟人计较吗?
她抓起食盒,就往大桌上重重一墩,里头的碗碟一阵稀里哗啦,汤水飞溅。
彭婆子吓得捂着胸口低喘一声,月季也呆愣着,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大厨房死一般寂静,个个都停了手里的活儿,只看着波心。
波心也不说旁的,只揪着彭婆子:“不长眼的东西!这是要给少奶奶吃的饭菜,你一味往里喷蛆,污了少奶奶的饭菜,你来担待吗?”
波心要骂她非议少奶奶什么的,她还有话搪塞。一句失言掩过去,舒德音要多计较,说来也不好听,不过是把这话在下人嘴里多咀嚼几遍;再者她是凑到波心跟前说的,旁人不一定听到了,她要不认,波心还能豁出去主子的脸面不要,硬要坐实了?
偏波心年纪不大,却鬼精鬼精的,只说彭婆子污了给三奶奶的菜。
彭婆子凑过来,确实是谁都看得到的。腌臜的下等婆子,往少奶奶的饭菜前凑。这么没规矩的事,说出去,谁都要对大厨房出去的饭菜犯嘀咕。
彭婆子当然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骇笑道:“波心姐姐,婆子不过是走岔了路,离你近了些,可不敢担这个罪名。”
波心冷笑道:“怎么就偏走岔到我身旁来?那唾沫星子都飞到食盒里头了,当我眼瞎了吗?你的意思是,怪不得你没规矩,倒是要怪我冤枉了你?”
彭婆子在后宅混油了的,哪里能被波心这么个半大丫头压住了,当下拍着大腿嚎道:“婆子是没脸活着了,一个黄毛丫头就能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啊!硬生生在我名声上头下蛆,这是要断了我的生路啊!”
干打雷不下雨地喊着,犹自不满足,眼尖地看到世子夫人房里的二等丫头晚灯进来,上前拉扯着,喊:“姐姐,您给主持主持公道。婆子也知道,三少奶奶如今有外家撑腰了,在府里能横着走了。婆子最下贱的人,敬着怕着巴结着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去得罪啊!要立威也别拿婆子开刀呀!”
波心恨得把食盒提了就要往彭婆子身上砸,彭婆子一闪就躲到晚灯身后去了,一叠声地喊:“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三少奶奶,婆子给您磕头,您饶婆子一命吧。”
话说到这里,用心已算得上歹毒了。
波心就要上前打她的嘴,几个婆子赶紧来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