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的心情还过得去,说起来许璐竟在其中帮了大忙。
赵三奶奶来时,许玥和许璐都在身边。
赵三奶奶一看许玥也是浑身不自在:她还记得许玥同几个弟弟妹妹混不吝地跪倒在她面前,逼得英国公府都退了一退。
她便笑道:“咱们娘们儿说话,小姐们快不要听了。”
许玥姐妹便退了下去。许璐眼珠子转了转,把许玥拉到偏厅,在墙上贴了:偷听!
许玥无语半响,在一旁坐着,也不由竖起了耳朵听着。
赵三奶奶便竹筒倒豆子把舒德音去书院的坏处说了个十成十。仿佛一个舒德音从后宅里走到女学,大晋朝的所有大姑娘小媳妇就要揭竿而起,终结了天底下婆婆们至高无上的地位。
她是个聪明的,并不说这是她筹谋了一晚上想出来的罪状,只说是那些贵妇夫人们集体的忧心。
世子夫人默不作声听了许久,好几次想插一插嘴,又忍住了。
最后那赵三奶奶就推心置腹说了:“??我只说这满京城做婆婆的,见媳妇面前有个这样的榜样,不知作何感想。这府里正经婆婆不掌事,您是掌家夫人。放任后辈在外头乱闯,出了岔子,到底要着落到您身上来。”
难道这些世子夫人不曾想过吗?从舒德音要求进学的第一天起,她便一点点把这些都想明白了。
但她出于种种的考量,叫舒德音拉锯着把这事办成了。那她有再多的话,也不会再说了——赵家三奶奶有句话说的对,她是掌家夫人。她看着发生的事,她不会自打嘴巴。
于是她只说:“??孩子还小,不过有个成婚的名头,其实比我家三小姐都小了许多岁。三小姐尚且在书院里呢,不许那孩子去,实在说不过去。”
一口一个孩子,你倒是真有那般慈爱的:“世子夫人的意思,是愿意为了她一人,叫整个京城的贵夫人为难了?”
世子夫人一向奉承着英国公府,但这一遭她也看明白了,关键时候还是自家的亲人靠谱:许绍诤舍身去西北;平宁候府全力周旋。
那时英国公府在做什么?可替许家说过半句话?定远侯还是从老英国公账下出来的呢!那英国公难道说不得两句定远侯的为人?
是的,世子夫人不怪你站干岸,谁都有一家子的性命要考量。
但知道你是个什么成色,我还哄着你,那就是我不知所谓了。
因此她不咸不淡只说了句:“如今倒是只有赵三奶奶您一人来寻我说话的。”
意思是你张口闭口满京城的贵夫人,你怎么就代表了她们来张目了?怎除了你并没有人来同我说这件事?
赵三奶奶被她刺了刺,是真的怒了:“你的意思,许家竟是寸步不让了?”
连偷听的许璐都要把眼睛翻出天际:这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怎么又要代表英国公府来宣战了?
还寸步不让,许家的媳妇去不去书院,怎么弄得跟国境之争似的?
赵三奶奶带着熊熊怒火回英国公府的时候,她全然没有想明白一个道理:她的诉求是什么;这诉求的立足点是什么;她在其中又是什么立场身份。
饶是如此,世子夫人还是闹心了。她本就百事缠身,片刻不得闲;又叫赵三奶奶缠着说了这半天,甭管有理没理,总之是糟心。
等她处理了那一堆琐事,再坐下来揉太阳穴时,也不由说了声:“德音这学??”何必去上!
许璐就叽里呱啦说了:“娘,我看这事一定是赵语嫣搞的鬼!亏我上回还在围炉宴上给她周全面子,原来她这么不知所谓的!到我家来指手画脚就算了,我看在她是客人面子上,让她三分。谁知道去了书院,她也当那是她赵家人开的,管起我们许家的事来??”
炮仗一般,说得世子夫人头更痛了:“璐儿,背后说人,你的教养呢?”
许璐嘟着嘴,上前给世子夫人按着太阳穴,道:“娘,您还看不明白吗?他们就是些小人,仗着身份高了一层,就不把人当人的。我们若是听了她们的,那就不是退一步,是退十步、百步。”
世子夫人的心情总算好了些:“我璐儿原来也是这般会想事的。”
许璐甜甜蜜蜜把世子夫人哄好了。等舒德音三人来时,许玥就朝舒德音使个眼色。
“德音,今日赵三奶奶来说你进学之事,大伯娘一力为你兜揽了。”
舒德音忙道:“多谢大伯娘!总是为您增添烦恼,是德音的不是。”
世子夫人吁口气,算了,舒德音也不是个没心肝的:“本来是她家无理取闹了。只是我怕她不会善罢甘休,你有个什么想头呢?”
舒德音摇摇头:“德音是想,不去管她。”
都是不解,许璐就道:“你可是糊涂了。那赵家人最讲究个颜面。她若是不挑事便罢了,一旦冲咱们来了,怎甘心折戟沉沙?”
这成语用得,简直出神入化:“二姐姐,赵三奶奶今日已经到书院去过了。牧山长和师母替我挡了回去。我想着,她接下来,大抵还要怂恿更多的学生家长,以退学做威胁,逼书院和许家退步。”
许厚璞皱眉:“不过是进学,怎的就闹到这般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