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是真心高兴。
自许绍诚走后,他拎起来一个许绍谨。殚精竭虑地教导,手把手把他带成西北军心服口服的三爷。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有后继无人的焦虑。
他知道,侯府的儿郎们,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孬种。
只是许厚璋志不在疆场;许厚璞被二太太护着,一派天真;许厚琦倒有心走武将的路子,但资质相对弱了;许厚珏呢,又是个醉心四艺的;倒还有对双胞胎暂时看不出成色,但要等他们长大,那也实在能把头发都等白了。
可今日,今日他着实感激袁善来的那道密折——许家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那一刻起,许家的孩子们好像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他几个月前回来看着还辣眼睛的小崽子,已经能有模有样地分析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就在这群小崽子们的簇拥下,华丽丽地喝醉了。
都这样了,还舍不得走,拉着一个个谈心:
“璋儿呀,你是个好的!累了你啦!”
“小三呀,你爹看着你,不知道多高兴。”
“小四呀,你爹没能亲手教养你们成人,他也不好受。”
“小五呀,祖父瞧着你呢!”
??
儿郎们也吃醉了,定远侯的手拍到谁肩膀上,谁的眼睛就红透了。
定远侯的催泪手,转眼就落到女孩儿们头:谁都叫他爱怜地来了个摸头杀!
“玥儿,祖父知道你不好受。你只怪祖父一人就是。”
“璐儿,你长大了!懂事了!祖父高兴,真高兴!”
“瑷儿,苦了你啦!你长得这般好,真是个好孩子!”
他把一个个的弄哭了才算完,催泪弹又朝着舒德音发出致命的一击:“德音,你祖父说你最是个好的。舒老贼诚不欺我。”
暗处的铁七虎目含泪,揪着铁三的胳膊才忍住感动:“三,你见过侯爷这一面吗?”
铁三痛得掉下泪来:“松手!不然此刻就是你和人世间的最后一面!”
第二日,舒德音到书院时,班上又有三名女生没有到场。
她在座位上坐下时,到场的女生们交头接耳的,大抵是窃窃私语说着这场风波。
舒德音:你们在说什么?我耳朵聋了,我听不见。
听见了的徐掌珠气愤不已,拍案而起:“还有完没完了!”
舒德音坐在她旁边呢,猝不及防就见她像一个战神降临人间:
“有什么话就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背后说人算什么本事!你们对德音妹妹有什么意见,说啊,”她气势汹汹,环视着课室,见女生们一个个避开了她的视线,她冷笑一声,“这么没胆量的吗?”
她就揪着一个人出来:“方采韵,你方才说什么?你当着我和德音的面说一次!”
那方采韵脸腾地红透了,咬着唇无措地看着她的同桌,她的同桌只低着头不回应她的求助。
徐掌珠还不被她转移焦点呢!就逮着她不放了:“你看别人做什么!当我是聋的吗?刚才就你说的最多,最欢快!你说的那些话,是要我替你说出来吗?”
方采韵眼见着没人来帮她的腔,鼓了勇气,道:“我??我说的也是实话啊!她本就是成了婚的,还出来进学做什么?如今赵家姐姐还有这许多姐妹,就因为她一个人不能来上学了。她怎么好意思还大摇大摆地来呢?”
舒德音也要起身说话,徐掌珠已开始作战了:“那天德音和赵语嫣说的话,你们难道不在场吗?难道听不明白吗?德音妹妹来进学,是她自己的事情,同别人又有什么干系?怎么就碍了赵语嫣的眼了?
“她自己不来上学的,又不是别人拦着她不叫来,这也能怪到德音身上?我现在要是对你方采韵说,我看不惯你和我一室读书,你要是敢继续来,那么我明天开始便要罢课了。那你会乖乖地不来吗?”
方采韵被徐掌珠的口才惊呆了,徐掌珠虽然有锋芒,但平日里并不如何同人针锋相对的:“我??那又不一样的!”
徐掌珠步步紧逼:“如何不一样?”
“你是平宁侯府的小姐,她??她是国鼠的孙女!还是成了婚的!”
这就没意思了,反反复复的,都是赵语嫣的老旧观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展引申:“那就没得争论了。”
你说一不对二不对,于是我跟你已说明白了你的谬误;可是你跳着脚,嚷着“就不对就不对”,那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