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德音从前心里便有个疑问,如今再也等不得了:“阿停,你为我查一件事。”
她要知道,祖父舒万里和定远侯,分明素无交情,如何就有了这门亲事。
姐妹俩坐着说了这许久,阿绿在门外焦灼了半天,再等不得了,敲门进来。
“时辰不早了,贵人可是打算回府了?”
舒灼华闻弦知雅,捏捏舒德音的小脸蛋:“总有长大的一天,呦呦,不要急。回去睡上一觉,明天起来再想,”
舒德音嘟着嘴仰面看姐姐,还要再撒娇,已经叫阿绿上前来握住了轮椅。
“我的好贵人,阿绿这就陪你出去。”
舒德音觉得有些奇怪,阿绿和其她姐姐不同,从来对她亲热里带着恭敬的,哪里有过这种时刻。
她下楼的时候留了心,只见大厅里热闹里带了些许的诡异,来来往往的贵客们都不自觉地看向一个方向:在大厅西侧的雅间里,房门大敞,传出来一阵肆无忌惮的嬉笑声。语音陌生,做派放肆粗鄙,那是西岐人!
阿绿没法,也只好小声告诉她:“这群西岐狗大有来头呢,你看到那个满脸胡子笑起来一口白牙的没有?说是什么大将军,他哥哥是西岐王身边最有权势的。”
阿布离!舒德音眼睛闪了闪,叫阿停抱了她,转身就往楼上走。
阿绿心里焦急,西岐人还等着她带舒万里之孙去伺候呢!这小祖宗,又要闹什么不痛快呢!
她又紧紧跟在舒德音后头,一叠声地哄她,连“乖”这样的词都出来了。
舒德音也不去管她回了舒灼华的房里,清河就在门口守了,不叫人接近。
舒灼华正在梳妆,看她去而复返,扬了扬眉。
舒德音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姐姐,如何叫西岐人今晚离了红袖招?”
阿绿先摆起手来:“小祖宗,那群西岐狗就是来消遣一番。咱们再恨他们,总是朝廷的贵客,不好怠慢的。咱们要吃挂落的。”
舒灼华和舒德音交换了一个眼神,咬了咬唇:“是今晚,还是叫他们再也不来了?”
“今晚。”
舒灼华长长吐出一口气,想了想,斩钉截铁:“好,你先回去。”
阿绿当真不知她们在打什么哑谜,这个舒灼华,陪着妹妹胡闹也不是这般啊!
她作势板起脸来,舒德音已走了:“阿绿姐,这番话,你只当从未听过。”
舒灼华如何布置先不去说,只说舒德音出了红袖招,手指头在马车厢壁敲了敲,已打定了主意。
“去周府。”
她也不进去,只停在周府的后门处等着。
许绍诤来时,拉开了车帘,先笑起来:“神神秘秘的,你姑父只以为我在何处添了个小白脸。”
舒德音也笑,等许绍诤进来坐稳了,她便看着许绍诤的眼睛,轻声道:“姑母,今晚,祖父要杀阿布离。”
许绍诤先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整个身体都绷紧了:“你说什么?”
定远侯和阿布离确实是不死不休的死敌,杀子之仇,不报枉为人。
定远侯一直在等,等着沙场相见时,他要用阿布离整个部族的血流成河,来告慰许绍诚的在天之灵。这是一个父亲的恨意,也是一名守将的血性。
为此,定远侯将恨压在心里数千个日夜,回京时最恨的不是失了西北的权柄,而是没了和阿布离在战场上刀兵相向的机会。
从探子处得到阿布离随使团来晋的消息,定远侯知道了,这是许绍诚把阿布离送到他刀下来。
他做足了一个迟暮老将的退却:顺坡下驴同意了许玥入宫参选;在洪元帝面前毫无犹疑地表忠心联姻;对蔡靖坚持调查他密见阿布满的行径坐以待毙……
洪元帝毕竟是人,再多的怀疑,定远侯明面上的恭敬和委屈,他还是看得到的。连舒德音吃了那么大的亏,定远侯都只说云阳,不提半句蔡靖,难道不是为洪元帝挽尊吗?
当然,这些不过是铺垫。阿布离必须死,可怎么死,谁来背这个锅,却不是简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