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执香敬告了亡灵,让过一边,招呼许玥和舒德音上前。
“来给你们父亲上香。”
舒德音下意识看许玥一眼,只见她目不斜视,径自走到定远侯面前,接过了点燃的线香。
舒德音也就面色如常,过去和许玥并肩站了,也接过一束线香,端端正正地跪下了。
许家二爷,愿您英灵得安。
祭祀完毕,定远侯那股子喜悦就淡了。人一旦实现了什么毕生夙愿,有些心气散了,极容易疲惫的。
他抬手叫大家去宴会厅坐着,他回书房坐坐,一会儿就来吃酒。
许绍谦看着定远侯伟岸里带了一丝丝倦怠的背影,追了上去。
“爹,儿子去伺候您一遭。”
其实有什么可伺候的呢?可眼下这个儿子放下了对许绍诚的那点子心结,也知道心疼老子了。定远侯还是老怀大慰,又见女婿周大生笑着跟上来,还有什么不足的呢?
手一扬:“罢了罢了,你们便去陪老夫喝上几杯!”
世子夫人仓促整治了几桌席面出来,看着许绍诤也是无奈。
“老小老小,侯爷如今越发率性了。咱们这场热闹传出去,在满京城都是一个传说——再没见过为着死了人,就要开宴欢庆的。”
是啊,便是真的有大仇,死者为大,断没有额首相庆的道理。
世子夫人这也不算抱怨,带了轻松的笑意说起来,只显得一家子里头亲近。
许绍诤拈着酒杯便去灌大嫂的酒:“辛苦嫂子了,这一杯便是来谢嫂子的。”
世子夫人只得喝了,瞧着许绍诤脸色带红的模样儿,不由也红了眼眶:“从前你二哥,最是疼爱你的。”
是啊,从前许绍诤习武好动,最是能和许绍诚切磋到一块儿去。光是功夫招式,兄妹之间就有说不完的话。认真说起来,许绍诤的功夫,至少得有三分之一要归功于许绍诚不遗余力的喂招。
许绍诤仰面喝了一杯,是啊,二哥。
许玥的沉痛只有更多。人生的所有分野,都是从父亲离世开始。
许璐却是兴奋,真心实意地兴奋。她拉着舒德音和许瑷,漫无边际猜测着凶手是谁。
“我怎么觉得是西岐人自己干的?当时那个阿布离身边也只有他们自己人,要是旁的人过去,哪里有不警惕的?”
舒德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二姐姐分析得是。”
许璐兴致勃勃的,索性拉着两人做了个推测:“之前西岐王庭不是还在为了王位自相残杀吗?说不定就是阿布满的政敌干的,为的就是剪除了西岐王和阿布满的羽翼。”
许瑷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可以有:“是啊,在西岐他们不好动手,到了京城,正好能掩盖了踪迹。”她也是个读过、编辑过许多话本子的人哪!
舒德音心痒难耐,也加入了这场推理:“或者就是为了破坏和谈!死了一个阿布离,现在两国的和谈搁置了,西岐那头正好捣鬼。”
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相了:西岐王座之争的硝烟燃到了大晋的京城,咱们冤枉啊!
许绍诤听着听着,噗嗤一笑,隔空先点了点舒德音:可不是个小坏蛋呢!
舒德音也是笑,这也不算糊弄姐妹们:有些事情,将她们蒙在鼓里,未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屏风那头,定远侯华丽丽地喝醉了,这回没有拉着子女们煽情了,只是笑,心满意足又带了些许凄凉地笑。
许绍谦看着真是心酸,亲手伺候着他喝了醒酒药,道:“父亲放心吧。小三也大了,如今去了西北,日后长成了,定然同二弟一般英雄。”
定远侯哈哈一笑:“好!”
周大生其实和许绍谦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但他担忧自个儿的老岳父啊:不说别人,单是阿布满,就只会把目光放到定远侯身上。
阿布满确实疑上了定远侯:定远侯铁骨铮铮一汉子,先有杀子之仇,后有殿上相辱之恨。难道他真的都咽下去,不寻机报复吗?
尤其是打探出来定远侯幸灾乐祸的举动,得知今晚定远侯家里开宴庆祝,他生生将茶杯捏成齑粉。
“开路!我找他去!”
已是入了夜,定远侯府门口,几十个火把照得亮如白昼。阿布满带着西岐的上百名使臣侍卫,和定远侯满府人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