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女户的凭据，也领了日后纳税的牌证，邢子星亲自将舒德音送出府衙，叮嘱道：“日后你若有所需，直接来寻我就是了。”

舒德音想了想，问道：“可是许先生托了大人帮扶我的？”

邢子星笑了：“说来也是乐事，你许先生虽然是第一个来托付我的，实在不是最后一个。定远侯家里也来打过招呼，就怕你受了小人刁难。”

有了自己的宅子，再请安玖柯和莫秋来过府就容易了。

舒德音叫人置办了酒菜，亲自陪他们坐了。先执起了酒杯，道：“我今日出了侯府，认真说起来，就当真是这京城里最微不足道的人。凡事还要仰仗两位的帮扶。这一杯，便是谢二位，愿意不离不弃地跟着我。”

那两个都是一口饮尽。

莫秋来不能说话，安玖柯就做了代表，道：“二小姐万莫这么说。从前我们跟了您，也不是冲着侯府去的。您信任我们的判断，还给我们那许多的红利。我们跟着您，一是感谢这份知遇之恩，二来，何尝不是为了给自己拼一个好的前程。”

舒德音笑眯眯的，亲手给大家满上了第二杯。

“那末，便同我再满饮了这杯，以后风里雨里，相互扶持，共同闯出份好前程罢了！”

她这话说得并不豪迈，只听在安玖柯和莫秋来耳边，当真令人心潮澎湃。

风里雨里，相互扶持，一起闯份好前程出来罢！

到第三杯的时候，舒德音就起身来，对着莫秋来行了一礼。

“当日德音遇险，本对人世心灰意冷。若不是遇上了莫叔一家，我此刻怕是……从前身不由己，如今我有了自己的宅院，已是能当家做主了。不知莫叔是否愿意，一家迁入到我这宅子里来。不说旁的，一个小院子不受人打扰总是可以保障的。”

莫秋来傻眼了：二小姐要他一家，同她住在一起？这怎么可以呢？她是……是二小姐啊！自己一家本是升斗小民，怎么配？再说，无亲无故的，自己还是个男子，万一要坏了二小姐的名声，那可怎么好呢？

他头摇成了拨浪鼓，手摆成了芭蕉扇，可惜就是嘴说不出话来，不然必是一连串的“不成不成不成”。

安玖柯笑呵呵的，揽住了莫秋来的肩，来打了个圆场。

“莫老弟听我的，便应了就是。如今你给二小姐做事，跟在二小姐身边总便宜了许多。令尊令堂于二小姐有恩，二小姐也是一片善意，如此拒绝了，岂不是叫二小姐心里难过？”

就这么的，莫家三口都搬进了求是园，分得了一个小院子。

这才刚立起来女户，舒德音就感受到了户主和“少奶奶”的天壤之别：当她背靠着定远侯府的时候，即便再努力，再有危机感，她其实也有一处地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所谓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就是这么回事了。

如今不同了，她就是那个高个子，这个家要走向何处，怎么走，都要她来想。优哉游哉地长大？慢慢丰满自己的羽翼？事情找上门来再见招拆招？

都不成了，都要改。她以前看过赛龙舟，觉得自个儿的情形和它有些相似：“三少奶奶”舒德音，是跟着口令和节奏，在一群的操桨人里拼命划水；“二小姐”舒德音，要学着做那个喊口令的舵手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内外给分清楚了。

首先是管事。曹妈妈只将心思放在照料舒德音身上，自然领了个内院总管的职责，以后凡是对内的一切事物，都是曹妈妈来掌事；

孙妈妈熟悉京城事物，又是侯爷身边带出来的。她对京城的人事也是门清，就掌了外院管事一职，人情往来、对外交际，都要从她手里经过；

接着就是丫头们。四阿负责舒德音的安全，故而她们不列在里头，除了一个阿司。

舒德音为了磨磨她的性子，也不叫她就回身边伺候着。索性这么大的宅子，又都是一群女子住着，护卫其实奇缺。

舒德音就采买了一批半大小子回来，通通都丢给了阿司：你带着折腾吧！最好给我打磨出几个得用的出来。

至于两清两波，舒德音因才用人。波光擅长数学，就提溜出来，做了她的账房管事，生意往来的账目，安玖柯和莫秋来就是同波光做交接的。要是以后做得好，谁说女子不能当总管的？

清宴忠诚，又是个有内秀的，舒德音的内账都交给了她。她自己也知道容色出众，要是跟着舒德音出去走动，说不准就遇上了什么祸事。因此，也乐得在家里呆着。

清河和波心呢，一个稳重，一个伶俐，换着带出去，基本上也不用舒德音操什么心了。凡事都妥妥当当的，也算是一波一波的传承有序了。

内里的秩序定得明明白白，舒德音就觉得眼前分明了些：不要怕千头万绪，找到内里的规律，立个章程出来，再循序渐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