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姚九打了个踉跄，还是许韧及时出手，帮他稳住了身形。

“许先生，我……”

其实姚九跟着许韧，有七八分是许韧一手推动的。好些事情他自己并没有想明白，可许韧把谋划告诉了他，把算计告诉了他，把生路也指给了他。

他这个被一出出狂风巨浪打得晕头转向的纨绔，便本能地跟着许韧走了——姚九潜意识知道，跟着许韧，听他的，不要听姚家的。因为姚家当局者迷，只会一错再错。

如果说之前还会不时恍惚，问一句“我在做什么”，可此刻，听了姚六爷和盘托出的此刻，他已经能眼见到姚家——他祖父，他父亲，他的叔伯兄弟——穷途末路。

许韧推着他站稳了，眼神里并没有鄙视，也没有厌恶。

“现在轮到你了。”

姚九次日便回了姚家，姚六爷已经指了路，他必须要循着线索，把那些要命的证据一点点找出来——这就是他的投名状。

此刻，舒德音也是唏嘘，放下了碗蹙眉：“许先生，若是换做你，你能做到姚九这样吗？”

许韧摇头：“这种假设并不成立。”

也是，舒德音并不为难她，发散了思维想到自己身上来：“我想了想，若是我，我做不到这样的。”

她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家族对她来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存在。可正是这样，她才做不到姚九这样，硬生生把自己从家族立场里拔出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问题。

姚九：并没有的，我不过是……不过是许先生太厉害罢了。

厉害的许先生已经将姚九套路完了，现在又磨刀霍霍对着舒德音下手了。

“家族亲缘之外，还有公道正义。姚家所行的事，桩桩件件都是恶，可因着它百年经营，与官府勾结，公道正义对他们一直无用。这时候才需要有明白的子孙出来‘大义灭亲’。

“可舒家不是啊，你的父祖身上的罪名，并没有一样是他们应得的。是公道正义辜负了你的家族，辜负了你。你为何要大义灭亲，站到被蒙蔽的人心那头呢？你如今做的才是对的，舒家的公道正义，要你去找回来才是。”

舒德音目不转睛看着他，眼圈一点点红了。许韧还以为她要哭出来，可她却是重重一点头：“先生说得对！”

许韧莞尔一笑，但紧接着，便睁大眼睛，看她不由分说便埋头“狂吃海塞”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为了能找回舒家的公道正义，吃出一副强健的好身躯呢！

我的小姑娘，你不要着急。虽然人心易被蒙蔽，但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话，总有一天要应在舒家的事上。我陪你往那日去，一刻不停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