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德音笑,觉得真是孺子可教:“正是!大多数的粮食商是车船结合往北方运粮食的,他们要走水路,需要付出的运费比我们高许多。而我们才和漕帮建立了很好的关系,漕帮要从我们手上拿好处,不会拒绝再合作一次。”
找上漕帮,他们买了粮食再往北方运,成本就比普通粮食商低上一半不止了。这样的情况下,即便亏了,也不会伤筋动骨的。
许寻峪听着有些咋舌:姑姑和许先生真的好厉害,他还以为姑姑要想帮上西北的忙,拿自己的财产来填,必然是吃亏的。原来只要你足够聪明,还是有办法做到双赢的吗?
许韧补充了一句:“咱们占据了这许多有利形势,最紧要做的,反而不是确认消息的真假,而是当机立断,趁着消息没有在南方传开时,赶紧开始采买。”
不然南方的粮价很快就会起来的:不管哪里的商人,从来都不会错过风向。
他说着,思路又打开了:“我再给逸清写封信,姚家奴仆成群,族人成百上千,庄户田地无数,怎么会没有余粮呢?”
这样的大家族,至少能囤积好几年的粮食。只要萧逸清和两位“钦差”达成共识,允许他们拿银子来买这些注定会充没朝廷的粮食……
而萧逸清怎么会反对?往上报抄没姚家的成果时,说粮食几何,一点都不威风好吗?管理起来也麻烦,还要浪费人手去看守,以后还要找人来接手买卖,听起来就满脑门的官司;而许韧直接把粮食买来,就可以直接在奏折里写“粮食几何,抵银几何”。朝廷里对答起来,萧逸清为大晋养兵也是做出了突出贡献呢!
易云就更不会反对了,他是定远侯府的女婿,他只有盼着西北军长长久久无灾无难的;
而成明俦,他的想法不重要,二对一,他说什么都没用的。
舒德音笑起来:“先生行事不拘一格,学生又学到了。”
在他们议论此事、做对应布置时,包过和阿司已经去外头晃悠了一圈:往客商们落脚的各处客栈问问,客人、掌柜、小二,谁都在说此事。
若这是几年前,舒德音或许会觉得:啊,把刘乘歆拉下马的好机会来了!搞事情搞事情!
可如今她不会这样想了,风起于青萍之末固然有理,可她已经不想东一榔头西一斧子地对着刘乘歆使劲:不能伤筋动骨,那就是虚的。一击即中是需要长久的蛰伏和耐心的。
因此她想都没有去想刘乘歆,只替洪元帝感叹。
“户部掌天下生计,陛下挑了这么个人来管家,难道是要说明他的用人格调,同我祖父全不相同吗?”
舒万里从前便是户部的尚书,举重若轻、举轻若重,无尽的权衡和算计,靠什么来不出错呢?
舒万里曾苦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人非草木禽兽,总有脑子和良心。不能避免犯错,却可以尽量做到不去徇私。从公心出发,便是错,总不至于再于心难安。”
而刘乘歆恰恰与这段话相反:他是个浑身都是心机之人,每一个心机背后,映照的都是他一颗不偏不倚的私心。
单从这点看来,洪元帝离他想成为的一代明君,距离实在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