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是达明志引起来的,这会儿他看着人家姑侄间对答,是真的相信了许韧家里未婚妻是出来经营家业的那个。
他叹口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还能如何呢?各人有各人的运道。”
舒德音笑了笑,看向达明志:“我听您的声音,总以为您是那种一言不合便要掀了桌子骂娘的,原来您也信这个,运道,命数。”
许韧也看出来了,那日达明志和义兄弟们说事情,其他人义愤填膺的,但他本人说的,是你没法去怪朝廷和西岐,你改变不了这些,只能自认倒霉。
达明志冷不丁听舒德音指出来这点,愣了一会儿,摸摸脑袋。
“不是如此吗?人活着,能为的其实有限,至多能叫自己过得好些。可旁人如何、朝廷如何、天道如何,我们岂不是越抗争越要发现自己的无用呢?”
舒德音又是笑,郑重地点点头:“确实如此。人只有知道了天地无情,才有敬畏。但抗争无用,便要引颈就戮么?”
她不是质疑,而是实实在在同达明志探讨这个命题。
达明志又是怔住了: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力量,难道不能臣服么?既然无用,还做些无畏的抗争做什么呢?
许寻峪也在想这个问题,好半天了,大家饭都要吃完了,许寻峪拍拍达明志的手臂。
等达明志看过来,他冲人家用力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不对!西北军遇到了西岐人,若是敌众我寡,明知道打不过,便不再打吗?不!他们还会打!”
达明志下意识想说一句“所以他们是西北军”,可转念想了想,也有点明白了小人儿的意思:我们活着,和西北军履行使命,其实又有什么不同呢?
舒德音发现最近许寻峪真是越来越喜爱思考了,无论说什么,他都会联想到西北军的信念和使命上头。
她有点怀疑这便是定远侯把小家伙甩给她的原因。她乐意和小家伙一块儿成长:欠了定远侯一个好孙媳妇,自然要尽心还他一个好曾孙。
这晚睡到半夜,在黑甜的梦里,隐隐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从很远的天边,直直延绵到她的梦里。
她腾地坐起来,不是梦,大地真的在震颤!
她赶紧披了大衣下地,阿司和阿西已经扎好了衣袖和绑腿,武器都佩戴好了;而门咚咚咚敲开,许韧抱着头发炸毛的许寻峪进来,默契地塞到舒德音怀里。
他转身往外走:“我去看看。”
舒德音忙道:“阿西,随先生去!”
许韧回头定定看她一眼,摆手拒绝了:“阿西和阿司都留下,寸步不要离了你们主子。”
他说完就走了,达明志也衣装不整,和他一道下了楼去。而整间客栈都惊动起来,到处都是慌乱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
“是不是匪帮来了?”
有人连声喊“小二”,好像店家就一定能知道些人所不知的情报;有人惊慌失措到处乱窜,连鞋子都没穿,怕是反应过来时,脚也要冻掉半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