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明志眼见着许韧和舒德音带着个许寻峪,在耀州市场里转了不止一圈,对耀州的乱象倒是挺感兴趣的,还提出来要替他找回场子,在茶馆里撒下了钩子。
可他们到底要如何做,说实话,他还是一头雾水。
他原来以为,舒德音只是想来找个营生,看看边市上有没有能做的买卖;后来他们问起他想不想一雪前耻,他也只当他们有股子义气和意气。
如今他想得深了些,觉得如果只是这样,那就太简单了:许公子非池中物,舒二小姐也和寻常女子迥然不同。他们大张旗鼓地到耀州来,硬着头皮和任林那样的面子货“公子”打交道,就为了给他出口气?不,他们的时间应当没这样不值钱。
从前许韧没有同达明志说得那般清楚,不过是萍水相逢,并没有掏心掏肺的必要。此刻见舒德音有心要引达明志上路,便没有旁的顾忌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其实简单的,我们来耀州并非为了闹事。说实话,也并非是为了你。”
达明志便笑,是了,这才说得通嘛!
“这耀州开边市,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然而似乎雷声大雨点小,有虎头蛇尾的嫌疑。达兄,你损失了上千两的银子,那是你全副身家的多少?十分之一?三成?一半?”
达明志心中苦涩,他积攒这些年,家财还是有些的,不然也不至于敢定上几十匹马。只是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哪怕是一两银子,都有明明白白的来处和扎扎实实的用处,损失带来的痛苦,又和旁的人不同。
“你损失惨重,却要苦劝自己息事宁人。这是不应当的。不是说你不应当独自咽下这个苦果,而是说,你到朝廷管理的市场里来做买卖,不应当连个说理的去处都没有。”
是啊,官府不在意你是赚了还是赔了,他只管你给没给他好处——可是官府本来吃了朝廷的俸禄,那便是百姓血汗的供养,如何竟还要伸手要钱买公道呢?
“……你没错,官府也有理推脱。毕竟你不守规矩在先,绕过了官府私自交易。那么到底错在哪里呢?”
达明志含着半截饼子在嘴里忘了咀嚼,是啊,到底该怨谁呢?
许韧说到这里却住了口,使出了循循善诱的口气,去问那吃饼子吃着吃着磨牙的许寻峪小公子:“峪儿,你说说,症结在哪里呢?”
终于轮到他上场了!许寻峪放下饼子,慢条斯理喝口蜜水,严肃地看着求知欲溢出的达明志。
“规矩不合理,自然是完善规矩啦!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家里买了奴仆回来,第一桩事情,就是要他们背家规。知道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再知道了当做的要如何做,要是再犯错误,这个人要么就是笨,教不会的;要么就是坏,诚心不按着规矩办事。”